邵嫡快哭了,他是两个月前回来的,结果这两个月尉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整得他快自闭了。
他什么时候被尉殊这么冷遇过,他一方面想着这人可能是在备考,一方面又觉得怎么能连个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不合理!但是每当他觉得不合理时,他就会想到自己在苏黎世的那一年,真的会忙到没有时间回消息。
很多时候都是看到了,想着回一句又被别的事情打断,次数多了,就开始想着算了,回去再说吧。
“你能惹我生什么气,”尉殊有些好笑地说,“和家里吵架了,老尉把我手机收了。”
“哦——什么?!你也会和家里吵架?”邵嫡大为震惊,尉殊这种人,在他看来就像个编程出来的机器,按部就班地学习,家里说什么听什么,除了偶尔一点小脾气像个无足轻重的bug之外,一切都堪称模范。
尉殊瞥了一眼正在厨房忙活的沈渊,笑了一下说:“因为男朋友的事,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打算搬出去住。”
邵嫡沉默了,过了几秒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你打算来燕城还是呆在楚城?回燕城的话我来接你。”
沈渊将做好的菜端出来,对沙发上打电话的尉殊说:“来吃饭。”
尉殊起身,沉吟半晌:“再看吧,缺不了找你的时候。”
电话那端的邵嫡这才笑了一下:“随便用,本少爷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从沈渊手中接过盛好的米饭放在桌上,尉殊低笑:“知道了,小少爷现在今非昔比。”
“那是。”邵嫡傲娇地哼了一声,左手拇指拨着食指上细细的木戒指。
挂了电话,邵嫡继续转着食指上的戒指,对着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美感,一脸嫌弃地说:“老爷子这什么审美,这也太难看了。”
邵瑞从书桌上高高摞起的文件堆里抬头,“不是老头子审美差,这东西传了几十年,象征意义大于美感,你觉得难看就让人收了放着,别大手大脚丢了都不知道,”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很宠溺地落在邵嫡身上,幽幽地说:“老头子会拎着拐棍来揍你的。”
邵嫡很不能理解邵瑞的语气,他像是在笑,又轻描淡写,他是不是忘了他口中的“老头子”把他关在苏黎世的别墅里,一关就是十四年,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和他一样。
当年的一句坦白,他就失去了十四年的自由。
等到他终于出了那扇门,他的爱人却已经离去,这不算长又不算短的一别,居然就成了永远。
“小叔,你真的不怨吗?”邵嫡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为了得到什么,但他还是问了。
邵瑞推了推鼻梁上横挂的眼镜,他长相硬朗,眉眼,鼻梁都很锋锐,半扎的长发却让人透着斯文。因为早年出国求学,后来又一直远离故土的原因,邵瑞的身上带着几分国外熏染的外向和散漫。
他笑了一下,直白地吐出三个字:“当然怨,”他又耸了耸肩说,神情晦涩难明:“恨不得等他死了把他一个人埋在祖坟外面。”
邵嫡一愣,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我没有以德报怨,只是不管我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回来,逝者已逝,生者就不要自困囹圄了。”邵瑞慢条斯理地说,手上钢笔动了动签了字说:“拿去。”
邵嫡大步上前将合同抽走,嘴上来了一句:“感谢天使投资人。”说完就想走。
“你爸明天去美国,你真的不送送吗?”邵瑞问道。
邵嫡停了下来,条件反射般皱了一下眉头:“邵哲除了是我生物学上的爸,他干过哪点人事?再说了,他莺莺燕燕一堆,缺我一个给他歌功颂德吗?你有时间在他身上浪费,不如花点时间想想怎么收拾那些苍蝇一样的记者。”
邵瑞没在说什么,摆了摆手让他离开,等到书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才在寂静中低头,握笔的手指发紧。
笔帽上刻着几个小小的字,那是他爱人的名字,一别十四年,爱意散未散不曾得知,他们就已经天人相隔。
他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顿别墅,又像是已经死在了哪里。
尉殊回去过一次,真的搬走了,他推开了那扇门,家具整整齐齐,属于不同人的东西却都没踪迹。
秋女士的音响,沙发上星星的抱枕,还有老尉同志永远平整地挂在衣架上的军装。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像是爸妈曾经发给他看的视频,问他你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喜欢的话我们就定了。
与之相关的记忆都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无凭无据了。
他打开手机,敲着键盘给星星发消息,“抱歉,让你也跟着折腾。”
沈渊同样看着眼前的空荡,无声地伸手握紧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做不到,也不想说些违心的话,只能保持沉默。
尉殊顺着他反手也握紧了他,上前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一直等他上了楼打开自己的房间,情况才发生改变。
什么都没有动,他所有的东西都留了下来,不知道是被丢弃还是刻意。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尉殊摁开屏幕,是尉愈给他回了消息。
是条语音,他点开——
尉愈:没事的,本来就是借着老爹调任的原因,和你没关系的,妈妈不让我和你说,我就要说。你的房间是他们专门给你留着的,什么都没动,怕你没衣服穿,怕你睡不好,怕你吃不好,怕你真的就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