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许,醒醒,诶?为何还不醒。”
尤许的意识逐渐回笼,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揉搓,她动了动僵硬酸软的身子,好半晌才撑开眼皮。
“终于醒了。”
尤许微眯着眼,视线慢慢聚焦,看清了蹲在自己旁边的人,此人身着黑金官服,头戴缨帽,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尤许头痛欲裂,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司命?”
“能唤出我的名字,看来是酒醒了。”司命慢悠悠地转回几案后面,懒散地靠着椅背。
“我醉酒了?”尤许看着司命的仙阁,觉得陌生又熟悉,恍如隔世一般。
司命的仙阁乱成一团,到处是文卷书籍,落成数个小山堆,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找到乱放的东西。
司命抬眼看她:“哎呀呀,是谁喝了我的三生九梦回,醉倒在我的案头,叨叨着日子过得平淡无趣,想要一场绝世轰烈的爱情?”
“。。。。。。”
“不记得了?”
尤许陷入沉默。
“行吧,我也要忙公务,还有好多事没编排呢,”司命挥挥手,“见你身子还稍有不适,不如先回幽煦云崖养神一番?”
尤许还有点恍神,过了会儿,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司命暗自松了口气,刚翻开书卷,提起笔,尤许忽然转身一掌拍在案头上,堆满案边的卷轴震颤地往下掉。
“还不老实交代,”尤许一字一顿地说,“真当我失忆了?”
尤许回到这个世界便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幽煦云崖的神君,自洪荒之后,天地分割成型,那时云海之上出现了云崖。
她是云崖上长出的第一朵白花,而云崖近日月精华,集天地灵气,久而久之她便有了意识。
在天界,有很多像她这般受到福泽,孕育出灵识的东西,花草树木器物坐骑等等,唯独只有她出现了神格,她也不知为何,明明她不是神族血脉。
她幻化成形后,云崖上长满了幽煦白花,天帝依神格要给她封神君,不能没有名,她便以幽煦为音,取名尤许。
仙人的日子总是漫长乏味,王母常在天宫办歌舞酒宴,召各位聚饮。尤许也很无聊,去看歌舞更觉无聊,便四处瞎逛,偶然来到司命星君的仙阁。
起初她们二人都客套有礼,熟了之后嘛,便各自显形,往人设崩塌的方向一路狂奔。
尤许时常怀疑司命人格分裂,司命拿起笔书写人间之事时,整个人都极为暴躁,像一大桶干辣椒,倒上一点热油便能呲啦炸开,只要她放下笔,就好似放下了屠刀,面容温和岁月静好。
尤许很喜欢司命的仙阁,在这里,她可以看尽人间千万事,观各种生活百态,各事各物丰富精彩到她难以想象。
每一份文卷便是一个人的人生,那人出生时,上面便开始有字,那人死后,文卷会自动消失,出现在冥界判官的手上,判官会看此人是进入往生轮回,还是下到极恶地狱。
大部分人的人生是平淡的,自成因果,无须过多着墨,需要司命动笔写的都是一生波折的人。
尤许和司命是天上地下最铁的金兰之友,司命的仙阁简直就是尤许的第二个窝,尤许每日在这里看文卷不够,还要坐在司命旁边看她写。
尤许:“哇,这个人太坏了,逼人坠下城楼,害人家破人亡,又奸又淫,把他写死!”
司命豪气挥笔:“好,这个渣滓,把他毒死割肉分尸鞭尸。。。。。。。”
尤许:“这个就不必了吧。。。。。。还有这个女子,无依无靠的,嫁个好人家怎么样?”
司命:“。。。。。。这是月老的事。”
到后来,顶着神格无所事事的尤许看尽人世,深感空虚,已有三万岁的她日子日复一日,平淡如水,从未有过一点波折。
尤许觉得关于她的文卷上肯定只有寥寥数笔,都无甚可观。
司命一眼看出她的想法,搓手兴奋道:“怎么?可否想经历些什么?”
“呃。。。。。。”尤许本来是想的,但看她眼冒精光的样子,再想起她写事儿的重口味,尤许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住,“算了吧,一把年纪,别瞎折腾了。”
当然,不是她说算就算的,冥冥注定因果轮回,哪怕是神也会有所历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