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有人来传话,说是文书阁孙大人知道我从碧桐宫回来了,特地遣人来说,让我好好养几天伤,不用急著过去忙差事,禀笔钞书的事有别人顶著,等身体大好了再去不迟。
我一边答应著一边犯难,想著这个活以前没干过,一下子恐怕上不了手。
一时又挂念明宇,草草洗漱就睡了。小陈照料我睡下,轻手轻脚回侧间去。我听他动静很轻躺下了。
床很软,可是趴著睡我不习惯。
折腾了很晚才睡著。
我做了梦,梦里有个人,极威严的跟我说话,我却听不清他说了什麽。然後他走近前来,握著我的手教我写字。我依稀觉得这人是认识的,但是不肯让他教。一张纸上了写满了字,却都不认得是写了什麽。
在思礼斋里让我觉得十分气闷。
虽然这里比冷宫的环境是好得太多。整洁有序,而且有人声,不似那里死气沉沉。
可是我就是觉得,这里比冷宫还让人气闷。
说话的声音都不高,见面都是彬彬有礼。可是一句话也绝不多说,无非是,呵,天气真好。嗯,你气色不错,又看了什麽书?啊,我临了几张字……这一类的对话进行中,我慢慢了解这边的情况。
每四年有一次甄远,秀女与少年一批一批的辚转更迭,大多的人落选,可以回乡,归家。但是思礼斋的这些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极其的尴尬,已经有了品级,不得离开宫廷。可是也没有什麽前途,大多数都是相貌不错的,可是一多了站在一起也没有谁特别显眼。家世也都只一般,出头这两个字是想也不要去想的。
况且……
女子以色侍人,旁人都认为天经地义的事。男子侧身内宫,怎麽看都极其的不合适。
这整个思礼斋的男子,不能随便出门,论自由还不如一个宫监。想来,是怕有淫乱之事。毕竟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与青年,而这宫中寂寞难捱的宫女怨妇也著实不少。
倘若没有门禁,只怕乱子是一天一天不断。
就算有门禁……明宇和我,或者说是和以前的白风,不还是被人以淫乱的罪名打进冷宫去麽,所以说……
这皇帝压根儿就不该弄些男的进来。
陆续听说,这皇帝并不好龙阳之事,这满宫里算起来得有一二百个身份象我这样的人吧?比我高的低的也应该还有。但是真正被拉上那张龙床的,不过只有两三个。
这就更让人气愤了。
这不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麽……呸呸,这个比方打的不好,怎麽把自己也比作了,咳,不想了,不想。这个皇帝明明不喜欢男色,还不让人自由,关在这里跟坐牢一点区别也没有!
小陈闲的时候会跟我聊天,拐弯抹角的提醒我一些事。比如那天送我衣物的玉侍书,据闻是得见过天颜的,而且在思礼斋这一众人等中,此人相貌出众,气宇不凡,人缘既好处事又明,所以,虽然大家品级相同,可是他隐隐有凌驾於众人其上之势。倒不是说他有想管著其他人的意思,不过他这种出众又和气的形象一旦在大家的心中扎了根,别人有什麽事情都肯找他商量调解,他的权威自然日隆。
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屋里,闷都闷死,又不是老母鸡孵蛋。
隔三差五打发小陈去打听明宇的消息,可惜所获都不多。
不过,还好。虽然好消息没有,但是坏消息也没有听说。
我想他想得厉害,好几次自己想偷溜去看他,小陈硬是拉住。
他说,我这样胡闹,不光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明侍书。别人已经是没事都要找事了,我还自己去授人以柄。
他说的……也是有道理。
可是,在这两眼昏黑的地方,明宇在我心中,已经不仅是一个朋友,更像是一个良师,一个好兄弟,一个……可以依赖可以把问题托付给他的人。
这些天的活动情况如下。
第一天,早上起床,打太极拳一趟,当然,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屋子背後练的。
洗漱吃饭,洗头。身上伤没好全,所以没洗澡。
我恨洗头,NND,大男人头发留到腰那麽长,浓浓的一大把捧著,躬著腰站在大木盆前,用的也不是洗发水那种日用品。什麽皂角鸡蛋豆粉之类的东西,洗一个头,一上午就过完了。可是洗完了还有问题,头发湿得厉害,这年头儿可没有电吹风那种东西。捧著本书发呆,等头发干。
好,等到天黑,头发干了。
第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打太极拳一趟。小陈弄了药来,换药。据说背上的伤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甚喜,差小陈去打听明宇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