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欲即无嗔、无嗔即无痴。
释然师傅问他:“你在看什么?”
纪松岫收回了目光:“师傅,我还是想杀止不了心,您教我。”
释然师傅手握佛珠,道:“欲望终究伤身,是永生的牢笼。你皈依不了佛门,何必多学。”
纪松岫垂目狡辩:“我能念最久的佛经,能释最难的句意,能讲最高的佛法。”
“佛在心里。杀生难成仁。”释然看着他,道,“工于算计,必死于算计。”
“师傅是说,我还是会死于皇家刀剑之下?”纪松岫怔怔。
释然一身白袈裟衣在风中滚动翻去,沾满香灰的手指拍过他的肩:“人有一指指天指地唾骂世间,便有四指朝向了自己。我知你恨!中州事变辛将军决不会叛军,该有柄快刀斩出乱麻,抽丝剥茧以正公道。可是松岫,你不仅仅是残存世间的一柄快刀而已——”
“你该有心。”
“多伤杀业,堕入魔窟。心无他人,便刎自己。若是有朝一日你杀了魔,便离你入魔之日不久矣。”
他身上的热气熏得沈春酌都开始昏昏欲睡,偏此刻才传了饭,她就在他怀中就这小锅里捞着菜蔬,格外不喜欢姜末。
“吃饭添菜,就是不想理我。”纪松岫看她挑拣,顺手按着她的胳膊将筷子尖递到自己嘴边,“小没良心。”
“等着皇帝怪罪。”沈春酌抽回自己的筷子,道。
外边依旧飘着雪花,没入大片的白皑。
“吃我的菜,喝我的酒,还等我怪罪。”纪松岫道,“一会儿该怨我没有伺候好你入眠。”
沈春酌看向他,忽而觉得他怀里真的是有点儿热了,起了层薄薄的汗,凉风从角落吹来,微微清醒了一点儿,却依旧燥热不减。
纪松岫就拥着她,瞧她想起身就将她按回来,斜靠了半边身子,看她一本正经的脸上浮了层薄薄的红色,越发妙不可言。
沈春酌扔了筷子:“其实我已经困了。”
“你瞧,在我殿中多舒服,饿了皇帝亲自伺候吃饭,困了皇帝还得亲手宽衣解带——”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沈春酌拍开。
纪松岫一把攥回了她的手臂,鼻尖轻轻地嗅了嗅:“汗津津的,好香啊。”
沈春酌越发觉得这样的热怪异,更像是一把火忽而就点起来了。终于反应过点儿不对来:“你在饭菜里都下药!”
“天地良心,我哪是放药的恶人。”
沈春酌只觉得被他抓住的手臂冒汗:“上一次混在香里的是狗吗?”
“是。”万卿帝翻脸就不认,“不知哪儿来的野狗。”
沈春酌已经被他折腾得眼边泛红,刚开口要咬他的手腕,就听他突然问道:“谁帮你杀的刘坤保?”
沈春酌反唇相讥:“你去猜。。。。。。我再说一遍,你不许咬我!”
这样黏腻的气氛里烘烤,他道:“无事。”却猝不及防碰了大窗,窗檐阖动,掉开的撑木便正好堪堪支住了半开半阖的窗。
寒风四涌,沈春酌猛地打了个寒颤,下一刻,万卿帝就将她拥回了怀里,吻住了她的舌尖。
入夜之后雪色更重,墨七收了福禄押纸入宫来,和房顶的安僧过了两招,一时不备脚滑“哐当”就滚落在了雪地里。
安僧一边笑他半年无长进,还在三脚猫功夫;一边跳下地来,正要说话,却见他从雪里刚爬起来,“哐当”又摔了回去。
“你平地也摔啊?”话才说完,立刻听见身边的墨七倒吸了口冷气,低低地扯他的袍角。
安僧不明所以,一抬头,对上了小师弟脸色阴郁衣衫不整的从窗中瞅自己。怀里抱着的美人耳脖通红,咳喘不止。
墨七安安静静地平躺着,仿佛摔死。安僧此时睡下也不是,不睡下去也不是。只好一包药猛然扔过来:“我还有事,不必留我了!”
“嗖”的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