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杨升领着他往侧偏门而去,冬日雪大风急,这里从不开窗,但声音可辨,内里有人说话:
“大理寺卿眼看着面前死了人,案件便断了!”
“福禄刺杀,用的也是钝器,”大理寺卿平雨川道,“查核以证,那一日禁军搜查并无所得,此物便是赵全意所给,而后畏罪自杀!”
“什么赵全意!”堂中一人猛呵,“赵全意死得不明不白,此案怕是隐情颇多!”
沈醉偏头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人是谁,提刑按察使周有为。真是步好棋。
“禁军当前,放出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怕是王爷难辞其咎!”
端安王瞥了他一眼:“禁军执勤禁军自然难辞其咎,拍板就说我故意和一个司礼监太监合谋,合谋什么?放钝器进去堂而皇之地刺杀?!大人是说我谋逆?!”
严松年猛咳了一声。
端安王一震大袖:“当日所有禁军都还在牢中,若是问出什么来,提出来给圣上看,给百官看,用不着这样含沙射影!”
“王爷也莫怪我说话难听,都是为圣上尽忠的事,明白些才好!”周有为道,“王爷治下有方,禁军的嘴都是撬不开的河蚌!”
他这话分明带了别的意思,话里说的是他驭下之术,暗中却点禁军只知端安王不知当今圣上。
端安王果真翻脸而来:“要查滚去查!禁军的供词翻来覆去没与大理寺说清楚?大人是问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疯了乱咬人了?!”
“你!”周有为脸红脖子粗。
沈醉在窗边听着:“这次倒是硬气,知道要与他们胡搅蛮缠。”
周有为盯着他,红着脸上奏:“圣上,王爷与禁军供词一般无二,都咬定自己并未放出暗器杀人,那禁军怎么会不知道,御前的沈醉携带袖箭啊?!”
此言一出,端安王脸色微微一变,窗外的沈醉也微微偏头。
周有为乘胜追击,完全没有注意到座上的皇帝微微黑了脸:“御前的人,他们都不上心仔细勘察,背后更是不知出了多少纰漏了!”
“御前侍官,不必过禁军。”端安王咬牙道。
“是不必过,还是故意放过啊?”周有为道,“御前佩刀都得专册而录,有令方行,禁军就这般将人放了进去,都不查验殿前的御册?”
“那袖箭都是宫中所出!”
“禁军一样有袖箭配额!”周有为大声回驳,“况且据我所知,王爷与沈醉向来私交甚笃,沈醉开府所赠物件也无不精巧,大人与沈醉究竟是什么关系?”
周有为目不转睛盯着他。
白正业道:“圣上,沈醉在刺杀当日乘圣上御驾入了大理寺,不知是否圣意?”
“你吞吞吐吐什么意思?御前有话就该直说。”刘奉回头叱骂,“不成体统!”
白正业垂首:“沈醉入大理寺审了福禄,福禄本就中毒,命不久矣,也是常事。可。。。。。。沈醉身边的侍从离开沈醉不过一盏茶,等他回到沈醉跟前,赵全意人就不行了。”
周有为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道:“此前宫中有传言,赵全意与福禄二人得罪了沈醉。沈醉究竟是案子还未清就不顾大体忙着落井下石,还是别有隐情啊?”
万卿帝在座上微微俯身:“这是什么意思?宫里头太监得罪了沈醉,与刺杀什么关系?”
白正业垂头,似笑非笑地道:“下官一开始也未觉其中异样,直到沈醉的侍从连夜给福禄一家送了白银屋宅,并留人看守——只怕刺杀一事,沈醉脱不开干系!”
满朝大骇,嚷着“胆大包天,此该下狱问审!”
白正业抬头,看见了皇帝居高临下,狼戾的眸子之中无尽的冷漠,不轻不重蔑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