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雖个世界上唯一不现实的梦想,
我们何其有幸。
沈南乔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一头冷汗涔涔地冒出来,人仿佛被魇住一般,半晌都回不过神来。在外间工作的穆益谦听沈南乔惊慌地叫出声来,赶紧跑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道:“怎么了?”
这几天,沈南乔经常做噩梦,入睡之后,常常皱着眉头难受地挣扎,紧紧攒着被子十分痛苦。穆益谦见她如此,总是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然后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在自己怀里安定下来。
她收回了思绪,轻靠在他身上,伸出瘦弱白皙的手臂,缓缓攀上他结实的臂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却依旧被他真切地感知。
以前她对他说过害怕,而如今,她的心魔里,除了害怕之外,更添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痛,一种沉沉的负罪感伴着浓郁的幸福而越加深重。
穆益谦俊眉轻蹙,扶着沈南乔的双肩与自己对视,他一直希望自己的爱可以让她感觉到安定,然后放下。因为只有他看到过,这个心里比谁都渴望爱的女人,将沉重的面具卸下时,是多么天真可爱,多么欢喜快乐。
沈南乔看着一脸凝重的穆益谦,心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而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忙完了?”本来是陪他工作的,却不想一会儿就在旁边睡着了,然后被他抱进了房内。
他见她展颜,也笑了笑,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然后陪你出去走走?”
沈南乔笑了笑,点了头后忽然想起来,忙问道:“现在几点了?”她答应过夕媛下午要去机场送她的。想到这里,不禁又暗叹一口气。夕媛执意要走,仿佛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便可以从头开始一样,一如她当初。
穆益谦看看表,道:“他们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沈南乔一皱眉,旋即转念,疑问道:“他们?”
穆益谦笑笑,摸摸她的头:“我只知道,许亦也订了那个航班的机票。”
“真的?”
穆益谦见她无甚欢喜的模样,眉眼间流转着欢畅,不禁跟着开心,转而又听她似有担心:“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夕媛带回来。”
“他应该懂,人不能总活在过去。”这句话像是故意对她说的,穆益谦深沉的眸子望进了她的心里,让她莫名一怔。
芳芳催了沈南乔好多遍,她才心绪不宁地来到工作室,约定日子要预拍几场戏,可沈南乔总是一拖再拖,仿佛有什么顾虑一样。
在显示器面前,沈南乔目光呆滞,神思悠远,脑子里有一幅幅旧画面如梦似影般闪过——
父亲第一次将秦姨带进家,然后那个温柔的女人笑着对她说“南乔的名字真好听”。
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下,沈南乔近乎强硬地向父亲表达“那是我的梦想”,然后他沉默而微笑地拿出存折递给她。
她享受着UCLA温暖的阳光,躺在草地上看书。
父亲紧紧握着秦姨苍白的手,伤心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在那个酒店的高楼,那张沾着血迹的字条:我有愧。
……
“南乔!南乔!”芳芳在一旁摇晃着已经陷入沉思的沈南乔,看着她脸上恍惚的神色不禁有些担心。沈南乔“嗯”了一声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屋内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等着她喊卡。
刚在走戏的韩宇见沈南乔额上冒出了冷汗,忙走过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沈南乔定了定神,才幽幽地道:“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此时,一道端庄高雅的身影入门而来,阮晓青拿着精致的点心来探班韩宇,转眼看见一旁心不在焉的沈南乔,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沈小姐。”
沈南乔抬头,不由得一震,浅笑着回应。
韩宇见此,赶忙走了过来,拿了一盒刚分给大家吃的点心给南乔:“沈导,你也尝点吧,是妈妈亲手做的。”
沈南乔听着韩宇别有意味的一句称呼,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她看了他一眼,然后随意挑了一块放入嘴里轻咬一口,细细嚼过,轻声道:“很好吃。”
阮晓青也不知为何,听着她说自己做的东西好吃,竟比任何人的夸赞都要高兴,不禁笑道:“沈小姐如果不嫌弃,以后我常常做给你吃。”
沈南乔心里一怔,然后轻轻点了头。她顿了顿,头微低,心里的百转千回已不经意地说了出来:“如果夫人哪天有空,能不能……请您吃顿饭。和我先生一起。”
阮晓青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高兴,忙笑着答道:“当然可以,若不介意,改天请沈小姐和你先生一块来我家吃,我亲手给你们做,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