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道:“你总是这么乱来。”
“嗯?什么叫‘总是’?”
他愣一愣,才说:“你不都这么大大咧咧吗。”
我嘿嘿笑了:“也是。”从第一次碰面起我就没正经靠谱过。
送上来的牛肉盘子里,都会放块小牌子以标明相应部位需要涮的时间,比如五花腱十五秒,匙仁十秒,脖仁八秒。
其实就“吃”这个方面,我懂得不少,算半个行家。但我只会动口,不会动手。要我动手的话,我就讲究不起来了,几秒几秒的,我也算不清,只能倒进去随便煮煮,毕竟鲜牛肉涮牛骨汤,差不多都不会难吃。
胡乱涮了一盘以后,我发现对面坐着的这位兄弟真的非常得严谨,规范。
他都是慢条斯理地将肉往大漏勺里铺好,再放进沸腾的汤锅浸着,用筷子翻几翻,而后精准地按秒数捞出来,最后平均分装在彼此碗里。
“大哥,你这时间控制得也太认真了吧。又不是做实验。随意点啦。”
他放下筷子,看看我:“嗯?那不然,你是怎么烫的?”
“我都随缘烫呗,牛肉反正随便煮都好吃嘛。要是牛肚那种煮久就咬不动的,非得掐秒,我就按个计时器。”
他微笑道:“那有我在,不用计时器了。我比那个准。”
确实掐着时间涮好的牛肉,吃起来口感更胜一筹。但我说是请人家吃饭,结果却是他在服务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倒是很大方也自然。不倨傲,也不殷勤,只有君子式的照顾,像个温和的兄长。
我突然想起来:“对了,你今年多大啦?”
对这突兀的问题,他明显一愣,但也立刻回答:“二十一。”
我挺惊讶:“哟,我比你大一岁呢,那我不该叫你哥了。”
也对,人家就算重修一年,也该是比我小的,毕竟我病休两年啊。
他迷惘地摸一摸脸:“你以为我比你大?我看起来很显老吗?”
我忙说:“不不不,你长得很嫩!”
“?”
“是你做事给人感觉很成熟。和我们这些人的境界就很不一样。”
他说:“哦。”
“但我叫你弟,也不合适啊,”我琢磨起来,“毕竟现在说人菜,动不动就‘你是个弟弟’‘弟中弟’,叫人弟弟都像在骂人了。叫‘哥’听起来才比较尊敬。”
他抬起一双乌黑挺秀的眉毛,对于这说法很稀奇的样子:“是嘛?”
我更稀奇:“怎么,你不知道吗?”
他摇摇头。
不是我说,他模样看着相当时髦,但有些地方也太跟不上流行了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关系的,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我一合掌:“那你就是我永远的大哥了。大哥,保佑我期末不挂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