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密闻言,一阵头皮发麻。
“曲密?”慧安和慧静疑惑地互视着。“‘无尘庵’里并没有曲密。”那御前侍卫随即道:“她现在冒了花婉露的名字,所以现在应该叫花婉露。皇上有令,立刻把花婉露交出来。”
四名老尼惊愕地转头看向曲密。
曲密的心口重重往下沉,双臂无力地垂下。
被应雅束发现了。
这是幽静宁和的天问峰,山峦叠翠,云山雾霭,遥望另一座山峰,有座宝塔古刹无声无息地兀立在林柏绿柳间。
这里有独特的地势,风水润泽了这块宝地,因此这座天问峰便是龙纪皇朝历代帝王的陵寝。
然而眼前再美的景色都无法平静应雅束此时心中的怒火。
他坐在铺着厚毛毡的石椅上,眯着冷冽的双眸,瞪视着直挺挺跪在他向前的曲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朕把你送到‘无尘庵’去?”他的眼光和话语有着同样的冷锐。
曲密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快就知道消息?是谁走漏的风声?更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天问峰先皇的陵寝前?
当御前侍卫将她带到这里时,她没有想到会看见他。
她不懂,新帝不是不能随意走出宫禁的吗?难道他不怕意外?
“是谁这么做的?”应雅束逼视着她。
“皇上怪罪我一人就好。与旁人无关。”
曲密眸光淡然地望着他,无情无绪。
“朕派去的御前侍卫要是再晚几个时辰,你就要剃度为尼了。”他的低吟非常轻,也非常冷。
“这是妾身心之所愿,请皇上降罪。”曲密平静地伏首回答。
应雅束咬着牙关,怒容将他的双眸衬得更为犀利,他确实气极了,确实很想好好严惩她。
当他在端勤门前遥望父皇的梓宫启行之后,本该回到议政大殿继续处理政事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一声令下,说出要护送梓宫前往陵墓,内廷顿时忙乱成一团,慌慌张张地备下銮驾仪仗,浩浩荡荡地将帝后送出了皇城。
在前往永宁山天问峰的沿途均设有祭坛,由僧道乡绅和布衣百姓致祭,当人们看见孝喜帝圣驾也在送行行列中时,都纷纷传说着他的孝行。
只有应雅束心里清楚,他一路护送感情淡薄的父皇绝非他的孝心,他最大的原因是为了曲密。
他想亲眼看看曲密在陵墓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若是太过于受苦,他就算威吓胁迫她,也要将她带回宫。
不料,在护送先皇棺椁来到陵园时,他看见前来迎驾的“曲密”竟然不是她,盘问冒曲密之名的花婉露之后,才知道曲密已经到了“无尘庵”。
当下,他怒不可遏,立刻派御前侍卫前去“无尘庵”把她劫回来。
“朕说过,不准你进‘无尘庵’,而你竟敢和花婉露对调身份,违抗朕的旨意。”应雅束难掩怒意。
“妾身想为先帝守节,想为爹娘,兄长,还有所有的亲人诵经超度,这是妾身的心愿,为何皇上不肯成全?”
当她遭受到全家灭门的悲痛时,她早就心如死灰,对这个尘世已感到无所眷恋了,可是他为何就是不肯让她如愿?
“你连先帝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守什么节?”应雅束怒道。“为亲人诵经超度?你只是因为全家人死得太悲惨,所以你才不敢让自己好过,所以你就觉得应该折磨自己才不会对亲人有罪恶感。这才是你一心进‘无尘庵’的理由,对吗?”曲密震愕地看着他,他的话有如针刺般深深刺进她的心口,再缓缓地拔出来,叫她痛不欲生。
“杀了你亲人的是盗贼,并不是你,你莫名其妙有什么罪恶感?要去剃什么度?”他起身走向她,单手强悍地支起她的下巴,“你想为他们诵经超度,朕可以为你安排此事,你并不是非要进‘无尘庵’剃度为尼不可。”曲密怔然呆视着他,她不过是先帝遗妃,他为什么对她的事如此上心?还肯为她安排诵经超度,他这么对待她是为什么?
“朕这样为你安排,你可满意?”
应雅束托住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
曲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皇上不需如此为我——”“不只是为你,也是为曲大人。”应雅束打断她。
曲密被他眸中闪过的柔情感动了,她的心情迷乱,心底害怕他,却又情不自禁想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