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姱抬头看到他,露出笑意。正要起身,却被少雀按住:“你勿动,我自己来。”说罢,他走到一旁,把铜刀放在架上,又把身上的甲胄脱下来。
身上一阵轻松,少雀坐到姱的身旁,搂住她,亲了一口。
“今日如何?乖么?”他摸着姱凸起的肚子,低声问。
姱点头,笑得幸福,索性放下手中的活计,靠在丈夫的怀里,享受难得的温存时刻。
“用功膳了么?”姱问。
“嗯。”少雀答道。
姱抬头看他:“又是糗粮吧?”
少雀笑笑,没有否认。
姱埋怨道,“大王也真是,你好不容易留下,却又要去做什么戍守。”
少雀抚抚她的头发,道:“大王卧病,小王出征,大邑商空虚,自然要严加戍防。”
“这是大邑商,有甚可防?”姱不以为然。
少雀苦笑,心想要防之事多了。
王子弓虽去世,其治内方略却被跃继承下来。跃去年开始接手商王政务,手段与意向越来越明显。
他不满于贵族奢靡挥霍,先是颁下严令,对大小贵族可拥有的仆人、祭祀、用物加以界定,严惩僭越;接着,又处理了好几起贵族侵占王田、铜山之事,牵连甚众,大邑商里的好些大家也在其中。
贵族与王权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此消彼长。先王之中,因为这些纠葛早死或被逼退位的不在少数。
少雀虽然也觉得跃行事锋芒太露,但自己始终是他那边的人,不敢疏忽。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保证王师离开之后,大邑商能撑过一些时候……
“我不过是担忧,”见少雀不说话,姱拉着他的手,幽幽地叹一口气:“此番出征又是许久,小王不在,谁去找罂呢?”
少雀看着姱的神色,片刻,拍拍她的肩头。
“跃会回来,罂也会找到的。”他安慰道。
春日天气多变,一夜之间,雷声滚动,雨水沥沥地落了下来。
庙宫高高的大殿之上,雨水在外面延绵成雾气一般,将大邑商的所有景色都裹了起来。风挟着雨气吹入,冷冽而湿润。
“贞人这大殿高踞,想来平日景致甚好。”妇奵坐在殿上,微笑道。
“确实。”贞人毂莞尔,看看她,低声道“王妇频频来访,只怕不妥。”
“有何不妥。”妇奵轻笑,“我日日来为大王问卜,别人夸奖还来不及。”
贞人毂不语,饮一口水,片刻,道:“王妇那边如何?”
“已妥。”妇奵脸上的笑意敛起,道,“人方登出五万部众,只待王师开出王畿,即日便可攻来。”
贞人毂看着她,半晌,道,“不想你与人方有往来。”
“我母亲是人方酋首之女。”妇奵缓缓道,“氐这些年来留在芾邑,可并非每日耕田,他已认了人方为王祖。”
贞人毂神色无波,心里想到王子氐平庸的样子,不禁欷殻А?br>
“贞人不会是怕了吧?”妇奵锐利地瞥瞥他,“莫忘了王子跃若是继位,贞人这庙宫可要拱手于人。”
贞人毂看她一眼,少顷,从怀中取出一块帛书。
“都在此。”他将帛书递给妇奵。
妇奵接过,展开来细看。只见上面密密列着大大小小的贵族名字,其中大多是畿内诸侯。
“畿内贵族?”妇奵皱眉,“他们手上的人可不多。”
“王妇难道想让他们出兵来助?”贞人毂一笑,“这些人不过观望,大邑商若燃起烽燧,他们不来援救便是幸事。”
妇奵眼睛一动:“四周方国呢?”
贞人毂道:“我已将消息传出,只要王师离开,虎方、土方、鬼方必出师,其余外方亦闻风而动,那些方国自顾不暇,何以来援?”说罢,他转而道,“比起方外,我更不放心宫中。大钺……”
“大钺在大王手上。”妇奵立刻道,“我已有安排,宫中不足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