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人突破了你的防御吗?”他关掉炉火转过身,神情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我怀疑是吧,我也不确定。”因害怕他知道我在医院遇袭的事,我不敢直接提起神秘人。
“到哪个地步了?思维同步了?”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父亲是个无所畏惧的人,只有在为我担心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如此脆弱。
“还没到那个地步,只是图像植入,我多少设置了一些屏障,所以他的进展没那么快。”看到他越来越恐惧的表情,我没敢提后来被神秘人梦境潜入的事情。
父亲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些事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世界上懂控心术的人还有很多。那些防御的方法,你早就该学。你先吃口饭,一会儿我会再教你一遍,这次务必用心学。”
我“嗯”了一声。
他抬起头,用那双已略显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说:“你得尽快学,我脑力不行了,最近几个月总是做噩梦,睡眠越来越不好了。”
父亲今年已经65岁了,全身都是病。他年轻时被下放到工厂,因成份不好一直没结婚。直到快40岁时才结婚有了我。就在我读大学正需要钱的时候,他们却双双下岗了。为了供我读书,他们白天打零工,晚上摆地摊。现在我刚刚独立,还没搏出一番成绩,他就已经老去了。看到他愈发严重的驼背,与脸上不断增加的皱褶,我感觉心里一阵酸楚。我知道在潜意识中,正是这种不平与愧疚,才让我不择手段地拼命往上爬。
突然,父亲手里的碟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随即我发现他的瞳孔正在迅速缩小。
“爸,您眼睛怎么了?”
他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其年龄的坏笑:“你说呢?”
突然,他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水果刀。
我吓得急忙倒退了一步:“爸!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立即连接父亲的大脑,想要阻止他的疯狂行为。但他的大脑里面迷迷蒙蒙,我就好像置身于云雾之中。我凭借经验摸索着进入了他的意识区,那里的景象与普通人的一马平川完全不同,到处都是荆棘形成的迷宫,越往里面走路的分叉就越多。父亲的屏障果然机关重重,除非实力高出他太多,并对他的思维方式了如指掌,否则一般的控心者根本无法突破他的屏障,就更不要说对他实施思维同步了。现在神秘人能够对他进行思维同步,想必也是耗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这同时也说明在我被那伙人袭击之前,神秘人就早已经对我的父亲下过手了。
这时父亲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腔调狞笑着说:“你父亲的脑力很强,但是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他是个不听话的控心者,他从不按我们的要求使用控心能力,所以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场面。”
说完,他举起刀对准自己脖子的左侧抹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伸手去阻拦的时候,鲜血已经像喷泉一样喷涌出来了。他笑着换了一只手,想割另一边的颈动脉,我猛扑过去夺过了那把水果刀。随即他就仰面向后倒去,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托着他的脖子,让他慢慢躺下。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我用一只手堵住他的动脉,同时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叫救护车。
父亲的眼神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他慈爱地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左手死死地揪着我的衬衣领口,又用右手的手背在我的胸前拍了拍,他用了最后一丝力气,抽搐着对我说:“还不快跑!”
我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当人将要死的时候,大脑会指示身体大量分泌肾上腺素,以图拼尽全力挽回败局。在激素的作用下,人的头脑会突然变得清醒,这时的人最喜欢说真话,因而才会有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所以听他说要我赶快逃跑,我顿时明白了他一定有事瞒着我。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瞳孔慢慢放大,眼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就在我的泪水奔涌而出的时候,楼下传来了警笛声。我松开抱着父亲的手,擦干眼泪从窗口往下看,楼下开来了几辆警车。车还没停稳,警察就已经蜂拥而出,拥进了楼道。
“谁报的警?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我心里一惊,等我缓过神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鲜血,以及那把满是我指纹的水果刀,我立刻就明白了:有人陷害我!
这个楼是高层,入口只有一个。现在警察肯定已经封锁了电梯与楼道,所以我是无路可逃的。既然如此,我只好销毁一切对我不利的证据。我先是捡起刀子,用水冲洗掉上面的指纹,然后将刀子重新塞回父亲的手中。紧接着我脱掉了血衣,把它们放到了高浓度的漂白水中浸泡。在脱衣服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个U盘,它跳到了浴室柜与地面的缝隙里。我不记得曾经带U盘出来,但因为时间紧迫,也就没有去找。这时警察已经在外面敲门了,我急忙打开水龙头草草冲洗干净了身体,等我换上了父亲的干净衣服,警察已经开始用工具砸防盗门了。
我不想让他们太过费事,就自己跑去打开了大门。警察见到了我,简单地说了句:“现在有一起命案,需要你协助调查。”随即他们就给我带上了手铐。但令我惊奇的是,他们没有进屋查看,就直接把我带走了。莫非他们还不知道我父亲死了?那他们是为了谁的命案来抓我呢?我不敢问,他们也不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