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早就坐在客厅里等着孙子和孙媳妇了,何柔也知道这点,所以一进门,她就报喜似的对着客厅喊了声:“妈,临风来了。”
然而徐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却很冷淡:“恩,知道了。”直至徐临风带着北佳走进客厅,徐老太太的脸上才聚起了笑意,满目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夸奖三岁小孩似的说道,“我们临风是不是又变帅了?”
在老一辈人的眼中,无论孙辈们长到了多大年纪,都永远是个需要夸奖需要疼爱的小孩子。
徐临风以前来看奶奶的时候,也总是被奶奶当小孩似的哄着夸,但他却从来没有不好意思过,甚至还会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一句:“是啊,越来越帅了。”
随后老太太就被逗乐了,笑着训道:“一点也不谦虚!”
这时徐临风又会回道:“那我就谦虚点,一般帅吧。”两三句话,就会把老太太哄得开开心心。
虽然他从小没在奶奶身边长大,但也知道奶奶是真心对他好,所以只要能让奶奶高兴,哪怕是给他颁发个三好学生的奖状他也愿意配合着老太太领奖。
然而今天徐临风却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北佳在身边,他忽然就变回了一个青春期的大男孩,很担心会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出糗。
所以徐临风就没再像以前一样大言不惭地回“是啊,越来越帅了”,而是一本正经地回了句:“都二十二了,不会再变了。”
徐老太太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笑了,还不忘了打趣他一句:“哎呦,我们临风是害羞了呀。”说着,她便将目光转向了北佳。
徐老太太的面庞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然而皱纹却没能掩盖她眉目间的高贵与慈爱,那些皱纹的线条也是温和的,并未将其五官中的柔美破坏,反而为她增添上了一份历经岁月沉淀后的宁静与淡然。
不难想象,徐老太太年轻时一定也是个一顶一的大美人。
所以面对着徐老太太充满打量与探究地目光,北佳并不紧张,因为她的目光也是带着慈爱与善意的,于是她落落大方朝着徐老太太笑了一下,乖巧地喊了声:“奶奶。”
“恩。”徐老太太朝她请点了下头,应下了这声“奶奶”。
徐老太太的话语落下后,一直站在旁边的一位身穿藏蓝色中式短衫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徐临风和北佳面前,温声道:“新妇进门,先敬茶。”
这女人名叫李婉,别人都称她“婉妈”,大约五十岁出头的年纪,是徐老太太的贴身女佣,来徐家将近三十年了,一直负责伺候徐老太太的生活起居,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懂徐老太太的心思。
托盘里并排放着一对青花瓷盏。
徐临风先端起了右边那个茶盏递给了北佳,随后自己又端起了剩下的那一个。
徐老太太端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地面上早就准备好了两块方垫子。
来徐家之前北佳就听徐临风说过会有敬茶这一流程,所以并没有出差错,和徐临风一起跪在了徐老太太面前的垫子上,等徐临风敬完茶之后,她双手举着茶杯,大方又尊敬地说道:“奶奶喝茶。”
老太太下半身不能动,行动不方便,婉妈替她接过了茶杯,而后再将茶杯递给徐老太太。
喝完茶后,徐老太太将茶盏放到回托盘里,然后拿出了一个红包和一袋红枣花生。
婉妈将手里放着茶杯的托盘给了另一位较年轻的女佣,换了个空托盘来,老太太将红包和装着红枣花生的红袋子放在了托盘里。
婉妈微微一笑,端着托盘走到了北佳面前:“老夫人给新妇的,今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说白了,就是早生贵子。
北佳也不傻,当然知道“红枣花生”的意思,不过老太太给的红枣花生,可能比他们的行动还晚了一步……
想到这里,北佳不由有些脸红,但还是得体又大方地回了句:“谢谢奶奶。”然后才拿过托盘里的红包。
红包挺厚,还沉甸甸的,一摸就知道分量不轻。
老太太微笑道:“起来吧。”
人早已到齐了,等徐临风和北佳起身后,徐超群向老太太询问了句:“妈,现在开席么?”
徐老太太轻轻点头:“恩。”
而后徐超群就去找管家吩咐开席上菜的事宜了。老太太行动不便,婉妈搀着她从沙发往轮椅移的时候北佳站的最近,于是就想上前去搭把手,结果徐老太太却拒绝了她,直接推开了她的手臂,指着徐临风道:“你别动了,让他来。”
北佳有些尴尬,但还是乖乖地朝后退了一步,徐临风立即上前一步扶住了奶奶的胳膊,和婉妈一同将老太太搀扶到了轮椅上。
徐临风本想继续推轮椅,结果徐老太太也拒绝了他:“别管我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而后她又扭脸对着何柔三母子说道,“还有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尽快把杂事都办完,去餐厅落座。”
婉妈深谙老太太的心思,她的话音刚落,她就推起了轮椅,朝着餐厅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婉妈才刚一推着老太太离开,客厅里就响起了一句带着轻鄙和不屑的冷哼——
“嘁,每次来都不忘了献殷勤,装给谁看呢?”徐一诺看向徐临风的眼神中尽是反感和鄙夷,“脸皮可真厚,你也好意思?”
北佳生气又诧异地看向徐一诺,真没想到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话能这么尖酸刻薄,她明显对徐临风带着敌意,根本不把他当大哥,更别说尊重他了。
而且通过她这种毫无顾忌的态度判断,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对着徐临风冷嘲热讽了,孩子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绝对能够反应父母的态度,这就说明何柔以前从未制止过她,反而放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