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王笑道:“你回禀太后,儿子府里佳丽太多,今年不缺人。”
吉祥领命而出,两个时辰之后才回来喜滋滋禀道:“恭喜万岁爷,太后替万岁爷选了几个真正绝色的美人。”
皇帝大笑,“绝色的美人?”其时宫中皇妃以谊妃的姿色为首,已是难得一见的佳丽,因问道:“比谊妃怎么样?”
吉祥好生作难,想了想道:“奴婢没比过。”言下之意只怕更胜一筹。
皇帝道:“人漂亮固然是件好事,不知人品性格儿怎么样,若是仗着有几分姿色想着专宠跋扈,空有躯壳岂非憾事。”
成亲王在一边干咳一声,皇帝才道自己失言——自己母后正是绝色容颜,专宠十几年不衰。当即道:“太后今日有封了什么人么?”
吉祥道:“封了两个,訸淑仪、谐淑仪。”
皇帝道:“朕有空去看看,今日不早了,你们都跪安吧。”
辟邪与小顺子回到居养院时,明珠也正巧才回来。辟邪一天水米未进,口干舌燥,明珠烹了茶来,道:“今日选秀,我在一边看见了。中原地大,不但卧虎藏龙,连美人也是个个不同。”
小顺子嘴甜,“姐姐说笑,哪比得上大理人杰地灵,能出姐姐这样的人物。”
辟邪喝了半盏茶,才笑了笑,突然挥手将小顺子手中的茶碗拍在地下。
小顺子惊得一跳,“师、师傅,我说错话了么?”
“茶里有毒。”辟邪张口将刚才喝下的茶水吐出,镇静道,“找些水来我喝。”
小顺子已经吓得呆了,手足发抖。明珠虽急,仍心思敏捷,道:“不可,只怕是在水缸里投毒。”自己转奔到食柜边,从内取出今早送来的两罐羊奶,喂与辟邪。辟邪饿了一天,腹中空空如也,只强令刚才喝下的羊奶呕出,再喝了大半罐稀释毒性,仍觉毒力渐渐向经络散发,不敢怠慢,当即靠在墙上盘膝而座,聚敛精神,默运内力周旋相抗。不消片刻脸色渐变晶莹透明,身周白气飘散,发梢衣物之上细密水珠凝聚,正是内力催到十成的征像。明珠见他双手由白转青,那层青气又慢慢消退,知道他将毒力逼至指尖散出,不由稍觉安心,才刚松了口气,辟邪却嘴唇刹青,猛地呛出一口鲜血。明珠脸色大变,抢上前扶住辟邪的身子。
“师傅!”小顺子急得热泪直迸。
辟邪眼窝深陷,靠在案上猛嗽一阵,艰难道:“不要声张,请陈先生悄悄过来。”
小顺子点点头,发足狂奔而出。
辟邪对明珠道:“这间屋子毒性太大,不能再呆了。”由明珠慢慢搀至东厢,在炕上坐了,咳嗽不止,冷汗层出。
好在不刻陈襄擦着汗,随小顺子奔到,立即被请至房内诊视。
辟邪挥手将明珠和小顺子屏退,明珠放心不下,悄悄在窗外倾听。
房中只传来辟邪阵阵咳嗽,半晌才听到陈襄叹了口气,“毒是散出来了,可这内伤再度发作,便再也无法痊愈了。”
辟邪道:“是我不知轻重,运功急了些。先生看这伤到底怎么样?”
陈襄笑道:“没什么,以你内力修行补足,顶多冬日里咳喘些个。只可惜你年纪尚轻,从此背负这个病根,不能不说是件憾事。”之后片刻寂静,想必陈襄正在开方子。“你也是大人了,记得少和别人打架。”辟邪咳嗽中一记失笑。陈襄突然道:“明珠姑娘,进来吧,你那么呆着不舒服!”
明珠脸一烫,走进屋去,“让先生笑话了。”心中感佩这枯瘦老者总有镇静风度,如此场面便被他三言两语轻松化解。
陈襄拿出一桌子药瓶,向明珠分别指出镇咳和化毒的药丸,特别将一只牛角瓶子递给辟邪道:“这药丸极是补益滋阴,是治你内伤的灵药。我炼了六年,才得十二粒,原是打算给你师傅增寿延年的。”他“咳”的一声,笑道,“半个月一粒,记得用内力消化。”
辟邪目送陈襄出门,才服了药丸,运功疗伤。明珠不敢走远,与小顺子坐在外间等候。直至夜半,辟邪睁开眼,似乎精神好了七成,也不咳喘,突然问道:“今天什么人来过么?”
明珠和小顺子相视一眼,神色已变,“康健今天一早来过。我被太后传去,那时居养院除了康健,再无他人。”
辟邪沉默半晌,涌起倦色,道:“夜深了,明日再说罢。”
次日辟邪神色精神看来大好,他既然不愿声张,皇帝、成亲王自然丝毫不觉有异,只有吉祥如意两人目光犀利,见他气度散漫,声音虚浮,拉住他正要相询,却有罗晋、翁直等六部尚书奉旨请见,便给辟邪逃脱。早有乾清宫的内臣向外风传辟邪在御前为征粮使颇为美言,罗晋、翁直等人这些日子皆暗中受了辟邪不少好处,大喜之下对辟邪也是笑脸相向。皇帝和成亲王一早驾临上书房,此时在里面叫人。众人商议如何将军饷启运凉州。皇帝道:“八十万两的军饷当然不可一次都扑到凉州去。以二十万两为限,分批启运。”此事便交给兵部领头办理。
又说到召回征粮使一事,皇帝道:“这些征粮使在外半年,为朝廷奔忙辛苦,此番军饷已有着落,他们不负朕望,堪称人臣的典范,朕准备将他们召回,都有升迁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