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那可是皇贵妃的儿子,这要有个什么意外,她这延禧宫多多少少也脱不了干系。
一路上,胤祐靠在阿玛怀里,小手死死地拽着他衣服的前襟,尽管意识有些模糊了,但小嘴一开一合,还在说着什么。
康熙听了半晌才听清楚,儿子一直在说自己没有带着弟弟偷跑出去,是弟弟一路跟着他去了毓庆宫。
年轻的帝王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用下巴碰了碰幼子滚烫的额头,血脉的羁绊竟是比时间一切情爱都要缠绵。
他轻声哄着孩子:“阿玛知道了。”
这个时辰皇贵妃正在给胤禛讲睡前故事,值守太监来报,说七阿哥病了,皇上抱着他从延禧宫过来。
听到孩子病了,她扔下手里的书就疾步往外走。心里还纳闷这个时辰孩子不该在慈宁宫吗,怎么去了延禧宫?
虽然孩子三天两头就在生病,她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胤祐脸蛋儿通红,她的心还是揪了起来。
从延禧宫回来,胤祐又吐了好几次,到最后胃里没有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胃酸和胆汁。
承乾宫里里外外忙作一团,太医院三位当值太医全都过来了,康熙甚至派人去府上将院使刘胜芳带进宫来。
孩子烧得太严重,体温高得吓人,皇贵妃粗略估计已经接近四十度,扁桃体又红又肿,可以判断是严重的胃肠感染合并上呼吸道感染。
她听李熹大致说了今天下午胤祐的行程,判断应该是吃了胤禩给的那颗糖,晚上又着凉了。
可她现在既没有布洛芬也没有抗生素,只能用温水给孩子擦拭身体,可是物理降温的作用微乎其微。
太医给开了方子,可孩子现在吃什么吐什么,药根本就咽不下肚子里。
康熙让几位太医想办法,太医便只能提出给孩子针灸试试,或者多盖些被子捂出汗来就能退烧。
皇贵妃气得想骂人,好歹也是给皇家看病的御医,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孩子难受极了,一直在床上呜呜咽咽的哭,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守在一旁的康熙看得心都碎了,满腔怒火只能都发泄在太医身上,除了骂他们没用,也无计可施。
皇贵妃只能把孩子抱起来,安抚他的情绪,胤祐靠在额娘怀里,情绪虽然得到了安抚,但扔在时断时续的抽泣,他太难受了。
皇贵妃让自己冷静下来,孩子这样下去,要么高热惊厥,要么呕吐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不管哪一样,对于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都将致命,她必须拿出办法。
胤禛躲在寝殿的门外往里张望,一旁的苏培盛急死了,娘娘吩咐过,让他们陪着四阿哥就寝,不许他到这边来。可平日最是乖顺的四阿哥,今天说什么也不肯听话。
胤禛放心不下弟弟,他一定要过来看看,一屋子人进进出出的忙碌,没有人在意他。
他听到了熹姑姑和额娘的谈话,认为弟弟生病和胤禩有关,他给弟弟吃了不干净的糖,又霸占了弟弟的斗篷,让他吹了一晚上冷风。
“白露!”皇贵妃唤来身边的大宫女,“去,把架子上的瓷瓶拿过来,再打一碗温水。”
皇贵妃这里长期备有蒸馏过的高度酒精,但一般孩子发烧她从来不用,孩子皮肤薄血管丰富,发热时扩张,酒精通过渗透吸收容易引起酒精中毒,但是今天不用不行。
白露很快将东西拿了过来,皇贵妃拔下木塞,空气中立刻充斥着烈酒的味道,太医们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大悟她要做什么。
刘太医自告奋勇:“娘娘,还是让微臣来吧。”
用酒精擦浴对浓度、擦拭的部位都有严格要求。太医没有一个人具有系统的解剖知识,他们也就是把全身擦一遍,效率低,风险高。
皇贵妃配好酒精和热水的比例,避开胸前区,只在四肢关节处有较大血管通过的地方反复擦拭。
即便如此,胤祐的体温也没能降到正常值,但好在没有一开始高的那么吓人,只是断断续续反复发热。
孩子一整晚都在叫额娘,稍微将他放下他就哭个不停。皇贵妃只能一直抱着他,整晚都在轻声的哄。
太医不好在寝殿待着,康熙就让他们守在外间,随时待命。
苏培盛好说歹说也没能让四阿哥回屋就寝,还是被康熙发现,汗阿玛一个凌厉的眼神,他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苏培盛走了。
小七又病了,病势如此迅猛把太皇太后也急坏了,先后派了两波人过来打听情况,最后一次来的竟然是苏麻喇姑,说是孩子的情况再没有个准信儿,老祖宗就要亲自来承乾宫看看。
还有太子那边,听说小七病了,也派人来问,甚至连翊坤宫的宜妃那边都遣人过来私底下打听,七阿哥的病究竟如何了,皇上今晚是在承乾宫歇下了吗?
胤祐的意识一直都处在半梦半醒间,他知道屋子里来了好多好多人,后来这些人又陆陆续续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阿玛和额娘陪他。
他依偎在额娘怀里,那是最温暖最让他安心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终于睡着了。
他又做了个梦,梦里面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