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还是睡意未消,头昏脑涨的。他做的那些梦,他童年的记忆,弄得他云里雾里,他几乎没听明白那人说的话。
“滚开!”纽特回答说。他下了床,紧攥着拳头,怒视着简森。
托马斯从来没见过他的朋友眼里有过这样的怒火,然后,鼠人这番话的全部意义猛地把托马斯从迷雾中惊醒过来。
他双腿一摆,站在地板上。“你说过我们不是非得那样的。”
“恐怕我们没那么多选择了,”简森回答他,“谎言的时间已经过去。你们仨啥也不记得的话,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对不起,我们必须这样做。毕竟,纽特,在这么多人中,你将从治疗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我再也不在乎自己了。”纽特低声地号叫着。
托马斯被直觉攫住了,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刻,最后的一根稻草。
托马斯仔细地打量着简森,那人的面容舒缓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他察觉到房间里危险越来越大,而想办法缓和一下气氛。“喂,纽特、民浩、托马斯,我理解你们会怎样想。你们经历过一些很可怕的事,但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改变不了过去,也收不回发生在你们和你们的朋友身上的事,但此刻不完成蓝图不就是浪费吗?”
“收不回去?”纽特大声叫道,“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你给我小心点。”一个警卫警告说,发射器对准纽特的胸口。
房间静了下来,托马斯从来没见过纽特这个样子。他是如此的狂怒,如此不愿意表现得平静些。
简森继续说:“我们快没时间了,要么我们走,要么重复昨天的情景。我的警卫说到做到,我向你们保证。”
民浩从纽特上面的床跳了下来。“他说得很对,”他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们能救你,纽特,那么在这房子里多待一秒钟,我们就都是傻蛋。”民浩瞥了托马斯一眼,对着门点了点头,“来,我们走。”他从鼠人和警卫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进了走廊。
简森对着托马斯扬起眉毛,后者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惊讶。民浩这么说话实在是奇怪,他一定有什么计划,假装顺从可能会给他们赢得时间。
托马斯转身背对着警卫和鼠人,对纽特迅速眨了一下眼,也只有纽特才看得见。“我们就听听他们想让我们做什么吧,”他努力说得轻松点,诚恳点,但这是他干过的最艰难的事,“我在来迷宫前就在为这些人做事。我不可能完全是错误的,对吧?”
“得了吧。”纽特翻了翻白眼,但还是往门那边走,于是托马斯为自己小小的胜利暗自窃笑。
“这一切结束时,你们都是英雄。”托马斯跟着纽特走出门的时候,简森说。
“噢,闭嘴!”托马斯回应他。
托马斯和朋友们再一次跟着鼠人穿过迷宫般的长廊,他们一边走,简森一边讲述着路程,好像他是个导游似的。他解释说,这些设施没有窗户,是因为外面恶劣的天气,以及外面受感染的人的袭击。他还提到那晚空地人被从迷宫带出来时的狂风暴雨,还有那群眩疯病人是怎样冲破外围,看着他们上车的。
那晚的事托马斯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他甚至还能感觉到上车前轮胎碾过那个走近他的女人的身体时的颠簸,那司机甚至不愿意减速。他简直无法相信那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仿佛过了好几年。
“我真的希望你能闭嘴。”纽特终于蹦出一句话。鼠人果然照做,但他的脸上却一直带着笑。
当他们到了昨天待过的地方时,鼠人停了下来,转身对他们说:“我希望你们今天都会好好配合,我就期待这点。”
“其他人都去哪儿了?”托马斯问。
“其他的受试者都在恢复中……”
还没等他说完,纽特就猛扑过去,抓住鼠人白色西服的翻领,将他往最近的一扇门上猛砸。“再把他们说成受试者,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两个警卫立即扑向纽特,他们把他从简森身上拉开,扔到地上,用发射器对准他的脸。
“等等!”简森尖叫着,“等等。”他挣扎着站好,理了理弄皱了的衬衫和夹克,“别弄伤他了,这事到此为止。”
纽特慢慢站起来,举起双手。“别叫我们受试者,我们不是一些找奶酪的小白鼠。还有,叫你那些狗朋友镇定点,我没想伤害你,没想伤害。”他的视线落在托马斯身上,托马斯一脸狐疑。
灾难总部是好的。
说不出什么原因,这几个字突然出现在托马斯的脑海。仿佛他从前的自我——那个相信灾难总部的目标值得采取一切堕落的行为的自我——在极力说服他这是真的,在告诉他,不管看起来多么恐怖,他们得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治疗闪焰症的方法。
可如今情况变了,他无法明白自己以前是什么人,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一切没问题。他永远地改变了……但他得最后一次向他们展示一下以前的托马斯。
“纽特,民浩,”他平静地说,还没等鼠人再次开口,“我觉得他是对的。我想现在该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了,我们昨晚都已经同意这样的。”
民浩突然紧张地笑起来,纽特的双手握成拳头。
要么是此刻,要么就永远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