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上望,只见洞口光亮依稀可见。听白玉堂狂笑一声,道:“猫大人,这可掉到鼠洞中,被鼠捉了!请安心呆上一日,我正有客,等明日客走,再来会你。”出口随即悄无声息地掩上,隐约听见笑声渐远。
洞中并不昏暗,壁上两支儿臂粗的牛油大烛方燃了寸许。大烛之间悬了一块白粉匾额,上书“气死猫”三个大字,墨迹淋漓,笔意飞扬,正是白玉堂笔迹。展昭到了此时,苦笑一声,一点脾气也无。
打量四周,洞壁光滑,显见是人力修整过的,并无可落脚之处。展昭心知急也无用,不知明日白玉堂又有何招数,不如小憩片刻,养好精神。想到此,在洞中捡一干净处依壁坐下,闭上眼。
洞中一丝声音也无,烛花偶而“哔啵”一声。展昭坐了一会儿,觉得阴风阵阵,腹中饥饿,身上发冷,不禁自嘲一笑:“纵有绝世武功也不能挡这口腹之欲啊!”
展昭心中忽然一动,猛然坐起,这洞中冷风从何而来?仔细沿着四壁搜寻,在烛火照射不到的暗淡角落找到一处洞穴。这洞沿壁角向上延伸之处只是一道裂缝,还不盈尺,人断难钻过,也不知有多高,隐约透出一缕阳光,一股股冷风从上吹下,难怪洞中不觉气闷。再细看,脚下石质似与其它地方有异。用剑柄轻扣地面,隐有回声。
展昭转身取下一支大烛,仔细摸索,壁角有一个小小突起,触手光滑,应是人工琢磨。按了按,不见动静,试着左右旋转,忽见地面悄无生息滑开,露出三尺见方一个洞来。
展昭暗赞机关精巧,俯身打量,见有台阶,斜斜不知通向何处?也是艺高人胆大,展昭秉烛入洞,拾级而下。台阶不过十几级,连着一曲曲折折、时上时下的通道。通道并不狭窄,宽敞处可容三人并行,四壁粗糙,时有大块岩石突出石壁,需小心绕过。不时有冷风吹得烛光闪烁,展昭心喜:莫不是出口在前面!
行不多远,通道渐宽,周围逐渐明亮,展昭不由加快脚步。前面是个异常宽阔的山洞,能容千余人,三丈来高,却不见出口,微微失望。
洞内点有长明灯,隐隐听见水声,却看不到水流。四周摆放着小山般高的酒瓮,红泥密封,空气中隐有酒香。展昭今早已在松江衙门打听过,知陷空岛除打渔造船外,尚经营数家酒楼,出售自家所酿“梨花白”,生意很是兴隆,想来这些就是了。可惜自己酒量不佳,不然就有口福了。
展昭摇头一笑,吹熄蜡烛,放在一旁。心想既是酒窖,定有大门,正待细查,忽有一丝响动传来,忙凝神细听,左手酒瓮后有一人的呼吸声。展昭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听悉唆一阵,一个颤抖的声音道:“是我!”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抖抖索索走了出来,瞥见展昭手中的长剑,抖得越发狠了。
展昭打量一眼,看这老者满脸惶恐,衣着神情不过是普通百姓,忙和声问:“老人家,莫怕!你是何人?因何到此?”
老者听展昭语声温和,方敢抬头。见面前之人是一个尔雅清俊的少年,星眸闪闪,眉宇间正气凛然,不由心中一定,把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原来老人姓郭,此番携女去瓜洲投亲路过此地,不想昨日被一江贼截至此处,说是要将自己女儿给什么白五爷做妻。上岛后那贼人将己关在洞中,女儿却不知去向。说至此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展昭忙伸手搀扶,劝到:“老人家莫忧心,此事既叫我遇上,定帮你找回女儿,送你们出岛!”
老者抬起泪眼道:“那贼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公子你这模样,纵有宝剑也打他不过,何况他还有几个帮手!再说公子不也是被关在此处?”
展昭笑道:“我在此处另有缘故。老人家莫小看了我,那样贼人,十个我也不放在心上!”
老者半信半疑,不住打量展昭,倒止住悲声。
展昭暗自思忖,以白玉堂性情为人决不会做出此等事。再说白五爷何等品貌身家,纵看上谁家女儿,上门求亲哪有不应,何用出此下策?此事定有蹊跷,总得见面才能问个明白。
展昭问问老者,知道门就在前方两堆酒瓮中间,这两日均是个壮汉开门送饭,还笑说胡头目不敢怠慢了五爷老丈人。走到门前细看,此门诺大一块巨石,与洞壁石质一般无二,四周严丝合缝,寻不到机关。
展昭心中算了算时间,估计也将到晚饭时分了,问郭老,果然送饭的还没来。吩咐老人按原处坐好,自去门后静坐以待。
大约过了一刻,展昭忽然跃起,贴在门边。只听轻微一阵响动,石门缓缓滑开,一个粗豪的声音传进:“郭老儿,咱又来了!可等急了?看看咱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今天五爷高兴,全庄人等添菜加酒,你也有口福啦!”石门大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庄丁打扮,手提食盒,身有酒气。
展昭飘到这人身后,举手照肩上一拍。这壮汉没想到洞中竟有第三人,激灵灵吓出一身冷汗,霍地转身,举掌当胸,喝道:“谁!”见是一俊秀少年,心中一松,嗓门又大了:“何方小子,敢私进酒窖,不怕砍头么!”也不想想人家怎的无声无息就到了自己身后。
展昭笑道:“我就是让你们五爷高兴的人!你要有本事砍了我头,怕是你们五爷会把这一窖酒都赏了你!”
壮汉一听,腿都软了,强自镇定,道:“你,你,可是开封府展大人?”展昭道:“老兄机灵。”
那壮汉心中有鬼,心慌手软,食盒落下。展昭抬手举剑,轻轻一挑,食盒飘出数丈,端端正正落在郭老面前。
壮汉见此,哪还有疑,结结巴巴问:“展大人怎么到此?五爷可知?”
展昭道:“正是要去见你们五爷,还要劳烦你带路。”壮汉暗暗叫苦:这不是让五爷要我的命么!
展昭见这人不动,面上一寒:“你是不愿?那好,先随我去一趟松江府衙,了结这桩强抢民女,私押良民的案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