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爽,天高云谈,演武场上一片肃杀的气氛。初秋的天气,本不该如此凉爽,但是这些年来整个神州都冷的格外的早。
金陵的文武官员,还有专程从苏州赶来的官员,齐聚旧王宫的校场上。
三军司命大旗迎风烈烈,昭示着上首侯玄演的督帅地位。伴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城外夏完淳的骑兵,奔去校场,卷起尘土飞扬。
眼看三军聚齐,侯玄演站起身来,对着身旁架子上摆放的圣旨,抱拳遥祝。一边扬声道:“我本是嘉定一书生,生不逢时,恰遇建奴犯边,社稷倾覆。奸贼屠我乡里,削我父首级,挂在城头。我与清狗,既有国仇,又怀家恨!值此危难之际,陛下遥授节帅之印,要我剿恢江浙,收复故土。
我有何德何能,受此重任之后,食难咽寝难安,唯恐有负陛下所托。好在有诸位齐心辅佐,更赖三军用命,夺苏杭、取金陵,杀博洛、俘多铎。至此剿恢江浙之计,业已完成。
然而还没到你我举杯庆祝的时候,北方仍在铁蹄之下,关内外胡风腥膻,同胞为奴做婢,供人宰杀驱使。多难之秋,正是你我奋发之时,今日本督在金陵,太祖高皇帝下葬之地,厉兵秣马组建新军。为的就是北渡中原,扫清鞑虏,恢复中华。咱们何其有幸,能助当今圣上,成太祖高皇帝当年驱逐蒙元的功绩。”
台下众人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组建新军就意味着如今整个侯玄演麾下的兵马大权,要重新规划了。
侯玄演轻咳一声,台下众人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他继续说。
“我等志在北伐,此事须时时谨记,不得有片刻懈怠,所以新军就叫北伐军!”
“北伐军下设四营,苏州有太湖环绕、河道纵横,原苏州兵马和吴易太湖水军,并做水字营,驻防苏州府。由朱大典任总兵统领水字营、吴易为府总兵。”
朱大典本是文官,近些日子率兵打仗,正好穿了一身盔甲。他和吴易一道出列弯腰领命,接了水字营的军旗和将印。
侯玄演接着道:“常州城和满清鞑子兵一道,焚烧殆尽,化为轻烟。原常州驻守十万兵马,并做烈火营,驻守常州府和镇江府。李好贤!”
“末将在!”李好贤眼中流光溢彩,脸上血气翻涌涨得通红。
“你是常州总兵,烈火营由你执掌,给我守住镇江,战事一开,寻找机会直取维扬。”
李好贤没想到自己这么受重视,抬头深深地望着台上的侯玄演,慨然道:“末将必为督帅肝脑涂地!”
“咳咳,是和本督一道,为国家肝脑涂地。”侯玄演老脸一红,这厮说话不知道分个场合,你要为我肝脑涂地,就私下跟我表忠心嘛,政治觉悟太低了。
人群中的顾守正,一脸的急促,左顾右盼。他的身躯挺拔,虽然瘦削,但是个子高。侯玄演站在台上,瞧得一清二楚,说道:“顾守正。”
“下官在。”
“你身为常州知府,重建常州的重任非你莫属,王夫之做常州通判,和顾守正一道,在常州率领你们治下百姓,重建家园。所耗费钱粮,做成账目,报上来让我看看。”
顾守正欣然领命,很快就找到王夫之,交头接耳地探讨起来。
侯玄演神色一正,扬声道:“金陵四面环山,原金陵兵马设巨木营,戍卫金陵及周遭郡县。由南京总兵阎应元统领,青龙山周文武捉拿多铎有功做副总兵。我们刚刚打下金陵,周围还有很多势力,你们要收编清剿,这里是重中之重,容不得一点闪失。”
阎应元和周文武出列,领了将印,他们的手下几乎全是收缴的降兵,和山上的义军。阎应元并没有一丝抱怨,他可以领着老人孩子一起上阵,守卫风雨飘摇的江阴三个月,自然也有信心操练好这样一支战力并不弱的军队。
“夏完淳所部骑兵五千人,为风字营,驻防太平府。”
夏完淳出列之后,侯玄演走下台来,按住他的手说道:“你到了芜湖,编练新军,刻不容缓。”
夏完淳点了点头,带着将印率众离去。太平府被顾炎武和郑遵谦趁虚而入,如今还没完全平定,他急着率兵前去助战。
阎应元驻防金陵,侯玄演就将他的老搭档,江阴陈明遇任命为南京知府。这本是国之重地,要由朝廷商议决定的大事,但是侯玄演因为不满自己加爵不升官,所以大肆封管。自己的手下都摇身一变,位高权重,而且自己还有皇帝口谕,名正言顺。
“国家危难之际,本督愿与诸位同僚同心协力,共扶社稷。”
众人纷纷起立,各自表决心,侯玄演目光所到之处,都是自己的心腹。这让他心中大定,今天这场盛会,是历史上从没有的局面。这也就说明了,原本的屈辱史是可以改变的,他没有理由不振奋。
人散去之后,侯玄演叫住了阎应元和陈明遇,将他们喊道自己身边。
侯玄演找了块青石板,一屁股坐上,弯着腰说道:“这件大事做完了,我要去一趟苏州,然后南下福州面圣。金陵的防务重于泰山,我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陈明遇眼里闪过一丝忧色,蹙眉问道:“小侯大人,福州郑芝龙,原本是个海盗出身,粗鄙至极。大人身系苏杭安危,手握南京金陵,难保他不眼红。此去福州,不可不防啊。”
侯玄演眯着眼,抬起头享受着凉风习习,随口说道:“郑芝龙区区一海盗,趁势而起,不过是个庸庸碌碌的小人。哪里有凤凰畏惧鸡喙而不落地的道理,我就算到了福州,他也奈何不了我。只要你们守住我的家底,我在福州朝堂上横着走。”
陈明遇还想劝说,阎应元一把将他拽住,说道:“督帅放心,我们这一次定保住金陵。”
侯玄演知道他还为没守住常州,耿耿于怀。但是侯玄演也没打算开解他,一个良将是不会因为过往的失败而影响当下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望着南边说道:“攘外必先安内,是个至理名言啊!娘希匹的郑芝龙、何腾蛟,老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