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的下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地布置,人进人出的。不过,即便此时院中乱糟糟的,却唯独他周围三尺井然有序,一看就是周围的下人们都将他照顾得极好。
他手边放着醒酒汤,桌上备了些小食,进宝还在旁边替他打着扇。
君怀琅站在门前,一时有些踌躇。
他笑了笑,只觉自己旧习难改,倒是忘了薛晏已然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只有自己记得的落魄皇子了。
自己只想着他晕船,有些担心,却忘了而今的下人们,即便广陵王仍旧是那个有苦不说的闷葫芦,也不会胆敢不察言观色、照顾不好他的。
反倒他有些多此一举。
君怀琅刚在门口停下,进宝就眼尖地看见了他。
果然!他就知道,这心软的世子殿下,今儿个绝对要主动来找王爷!
进宝心中不由得为自己白天的善意之举鼓掌痛哭。
这会儿的阎王爷,可是喝了酒的阎王爷,那就是炮仗上浇了热油,不点都能着。他们这会儿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碰虎须一下,结果世子殿下就来了。
这可真是自己的福报啊!
进宝连忙出声:“世子殿下,您来啦!”
果不其然,侧卧在榻上的猛虎,骤然睁开了浅色的双眼,往门口看去。
君怀琅闻言,面上露出个温和的笑,领着拂衣走了进来。
进宝看见,榻上微醺的阎王,不动声色地将踩在榻上的那只脚放了下去。
“王爷今日住进来,有些仓促,我便想着来看看,还缺不缺什么。”说着,他走到了薛晏的面前,抬手让身后的拂衣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又听说王爷有些晕船,我就带了些枇杷,和早熟的酸杏,还有些阴凉了的绿豆水,给王爷送来。”君怀琅接着说。“去年我来江南的时候,也有随从晕船,寻医没什么用,倒是吃了这些就见好了。”
拂衣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上头是一盘洗好的水果,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并一碗绿豆水,荡开清润的色泽。
薛晏抬眼看向他,因着醉酒,目光有些钝,瞧了他片刻,都没挪开眼。
进宝恨不得把嗓子咳破,提醒这位祖宗回神。
君怀琅愣了愣,接着问道:“王爷喝酒了?”
薛晏嗓音沙哑地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位置:“坐。”
君怀琅走过去坐了下来。
薛晏扶了扶额头,抬手从盘里捡出了个什么,丢进了嘴里。
是个青杏。
进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别人不知,他这日日伺候的奴才不可能不知。他们主子平日不怎么忌口,但唯独不爱吃酸。
但紧跟着,他就见自家主子面不改色,咀嚼着那个青杏,将它咽了下去。
“可有好些?”君怀琅目光中满是期待和关切,看向他。
便见他家主子看向对方,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多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