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者是他现在太虚弱了。
总之,齐旻脑子里暂时并没有生出想杀了她的念头。
那女子眼珠转了转,不答反问:“你又是谁?大半夜跑这池子里来寻短见作甚?”
她看着乖软,倒也有几分脑子。
齐旻的院子本就建在王府最僻静之地,这寒潭后的紫竹林连着后山。
他料想这女子半夜既能出现在自己院落的地界,看服饰又是粗使丫鬟,应当就是他院子里的粗
使丫鬟了,便扯了个谎话道:“我是府上的侍卫,公子想吃鱼,命我来潭中抓。”
那女子惊愕瞪大了眼:“大晚上的想吃鱼?”
他讥诮勾了勾唇角,说:“是啊,抓不到,我明日大抵便活不了了。”
府上的下人谈起他便色变,惧他如厉鬼罗刹,他这番说辞,大抵能哄得她说出不少骂他的话。
但那女子拧了拧眉毛,只是低骂了声:“这吃人的鬼地方。”
却又不再多说,拎起下水前放到一旁的大包袱朝他道:“这黑灯瞎火的,你也别下水抓鱼了,我走了,我救你一命,你也帮我个忙,今晚就当没见过我。”
齐旻看着她手上的包袱,终于明白她深更半夜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从地上半坐起来,靠着一株紫竹说:“私逃出府的奴才,被抓回来后会活生生打死,以儆效尤。”
那女子豪迈的步伐明显一滞,有点狐疑地偏过头看着他:“我救了你,你该不会想去揭发我吧?”
他难得好脾气,甚至弯唇笑了笑同她说:“不会,我只是提醒你府规。”
女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朝他走了过来,她包裹里没有绳索,掏了半天,只掏出几身衣物的腰带,她就用那腰带将他双手绑了在了他背靠的那棵竹子上,又拿出一件罩衫团吧团吧堵住了他的嘴。
齐旻被她这番动作弄得愣住,若非刚经历一场幻痛,又落了水身体虚弱,不然他肯定在她动手时就拧断了她脖子。
女子做完这一切后,才蹲在他跟前对他道:“多谢提醒,我不认得你,也不可能带着你一起逃,未免你告密,我还是先把你绑起来吧,这样你明日被人发现了,也好脱身,省得被冤枉成我的同伙。”
他被塞住了嘴,眼睛冷得像冰,又似淬了火,发出两声唔语。
女子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啊?这你就不用操心啦,等明天府上的人发现我不见时,我应该已经出崇州城门了!”
她重新挎起自己的包袱,往紫竹林深处走去,背朝他格外潇洒地挥了挥手。
齐旻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生平头一回被这般对待,他本该是要生气的,但不知何故,突然又一点也气不起来。
那女子对他没有半点恶意,身上还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她自然也是没能成功逃出王府的。
她走后不久,发现石室那边变故的影卫便寻着痕迹找了过来,大惊失色给他松了绑。
齐旻罕见地没有大发脾气,而是让他们带着府上的侍卫去将一从后山逃走的婢女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影卫们办事效率很高,他回房刚更衣完,那女子就被抓回来了。
并且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她不是什么粗使婢子,而是孕育了他血脉的那个女人。
这个答案让齐旻怔愣了很久。
第一想法竟然是,那个女人竟也不认得他?
这个认知让他不太高兴。
他是恶心下药后同他成事的那女人的,还极度厌恶她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尽管那是他的骨血。
没谁会喜欢一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己性命和地位的人。
幼虎长大后,在有同虎王一较高下的实力前,也会被赶出领地。
在这一晚之前,他只想着什么时候弄死那女人和腹中的孩子。
这夜之后,他突然对那个女人有了几分兴趣。
她都怀上身孕了,还敢跑,她似乎也不愿被圈禁在这里?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也渴慕的东西:自由。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