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陈子龙
王丘正要打开那个红布包裹,孟元超忽地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说道:“王兄如此多疑,那也用不着把这‘拜帖’呈交令师了。”
原来这红布包裹的是小金川义军的令箭,而且是冷铁樵和萧志远两个首领专用的一种令箭,王元通以前在四川走过镖,他一见了自会知道。
但现在杨牧就在他们的旁边,孟元超自是不能让王丘打开包裹,亮出这支令箭了。
王丘是王元通的大弟子,身手很是不弱,不料给孟元超劈手夺了他的东西,他竟然躲避不开,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气怒,冷笑说道:“你们是存心上门欺人的吗?”
冷铁樵是一个极为机警的人,初时怔了一怔,随后见孟元超和杨牧都变了面色,心知这个客人路道定然不正,便即说道:“王兄切莫误会,既然王兄以为这个‘拜帖’不够恭敬,我们另备拜帖就是。”
冷铁樵并没拜帖带来,既然说是“另备拜帖”,那当然是要出外购买了。王丘心里想道:“他们既然自找台阶,就让他们走吧。”王丘以为他们认识杨牧,震于杨牧的名头,是以知难而退的。
杨牧走了上来,说道:“好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这样快走?咱们亲近亲近!”原来杨牧见孟元超面色有异,越发起了疑心,是以他要借口试试孟元超的武功,他是曾经和孟元超交过手的,知道孟元超的武功路道,一试之下,就可以确切知道是否孟元超了。
冷铁樵跨上一步,伸出手去,说道:“好,咱们亲近亲近!”杨牧并没指名要和孟元超“亲近”,何况他要躲也躲不开,只好和冷铁樵握一握手。
双手相握,杨牧暗使“六阳金刚手”的掌力,存心要冷铁樵当场出丑,不料他的内力发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丝毫试不出对方深浅。
杨牧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冷铁樵也不留难他,把手放开,哈哈一笑,说道:“阁下是蓟州杨武师吧?”
杨牧没有看出对方武功,却给冷铁樵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越发吃惊,说道:“不敢,阁下是谁?哎,哎,哟——”
冷铁樵冷笑道:“我是山野鄙夫,屠狗之辈,怎比得杨武师名闻天下,名字么不说也罢。”一面说一面盯着杨牧。只见杨牧额头的汗珠,一颗颗滴下来。原来冷铁樵刚才所发的内力乃是留有后劲的,此时方始在杨牧身上发作。
闵成龙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师父你怎么啦?”连忙过去扶住杨牧。哪知杨牧正在默运玄功,化解对方的内力,闵成龙的双手接触着杨牧的身体,登时一震,跌了个仰八叉!
王丘看见闵成龙吃了亏,不敢用手拉他,当下将佩剑连着鞘,递过去给闵成龙抓着,闵成龙握着剑鞘,翻起身来,向冷铁樵怒目而视。冷铁樵笑道:“你向我瞪眼干啥?你师父摔倒你,关我什么事?”
杨牧毕竟也是个内功颇有根底的人,运气三转,已是气血畅通,消除了胸中烦闷之感。为了顾全面子,他吃了这个哑亏,可还不敢发作,只能苦笑说道:“真人不露相,阁下端的是好功夫。”冷铁樵冷冷说道:“杨武师你说什么,我可不懂,我只懂杀猪屠狗,哪会什么功夫?”杨牧心里暗暗咒骂,想道:“这厮和孟元超在一起,只怕就是正主儿了。哼,待宗神龙和石朝玑他们来了,叫你们好看!”
局面正在尴尬,有人报道:“客人到!”只见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进来,原来是扶桑派的石卫、桑青这对夫妇。
石卫和杨牧是曾在泰山见过面的,见他一副狼狈的样子,他的徒弟又正在向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怒目而视,不觉甚为纳罕。上前说道:“杨武师,你也来啦。这里,刚才——”王丘说道:“没什么,两位请坐。”他故意冷淡孟、冷二人,希望他们二人知趣快走。
冷铁樵暗自想道:“杨牧此人决不会无缘无故来给王元通拜寿,只怕还有鹰爪跟来。”当下站起身来,便要告辞。
不料就在他刚要告辞,门面话却还没有交代之际,又听得有人大声报道:“罗帮主到!”
冷铁樵又惊又喜,连忙把要说的话缩回去,闪过一边,只见一个粗豪的汉子大踏步走进门来,一进门就嚷道:“罗某给老朋友拜寿来了!嗯,王丘,你的师父呢?快请你师父出来受礼!”
来的这个人正是冷铁樵想要和他商量大计的海砂帮帮主罗金鳌。
王丘说道:“罗帮主请稍待,家师有点小事。待会儿我给你禀报。”
罗金鳌眉头一皱,说道:“不是我不懂礼数,催你师父出来见我。我也有事在身的,恐怕不能喝你师父这杯寿酒了。是什么紧要的事吗?”
冷铁樵本来是要走的,听得罗金鳌这么说,他可是欲走不能了。
王丘好生为难,只好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罗帮主,既然你要早走,那么请你坐一会儿,待我去禀报家师。”刚刚说到这里,王丘的二师弟贺铸和四师弟邓炳联袂进来。
贺铸是个急性子的人,当他踏上台阶的时候,就向守门的仆人悄悄探问了,“那恶客走了没有?”仆人嘘了一声,他这才会意,没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