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二妹,你知道,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只懂得吃喝玩乐;湘宁,又还小,性子还不成熟。四弟,苑宁,又还是个只懂得嬉戏玩闹的孩童。”
“偌大的右相府,看似荣华富贵,不过也是为娘一个人撑着而已,族中那群人都在虎视眈眈,一旦娘下台,家中的老老小小……”
“娘,您别说了……”曲宴宁握住母亲的手,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曲如凤精明美丽的脸,放松下来,也露出几分中年人的苍老和疲态,看着儿子,轻声说道:“娘知道,这一切都委屈了你……但是,娘已无法回头。陛下羽翼日益丰满,待她长成之日,便是一举除掉我等当日与二皇女有联系的前朝大臣,娘也是,不得已。”
“娘只为,求得一条退路。”
曲宴宁仍然低着头,沉默,曲如凤也只好叹气,往儿子手里塞了几个瓶瓶罐罐:“你样貌长得像你父亲,本就已极好,但当今陛下不似一个沉溺后宫的人;你若能重新获得陛下宠爱,也是极好的,其他的,娘都会帮你。”
“陛下如今在朝堂上大肆打压异己,扶持新的势力,娘又岂会看不出来?好在娘的门生较多,暗中留下了些后手,如今还能维持,只是早已如履薄冰。”
曲如凤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其沉默,便说道:“娘向你保证,待事成,必会请求新帝留其一条性命,安养终老,毕竟先帝只得这两点血脉。娘也明白你的心,毕竟,她也是你的妻主不是么?到那时,她无这般权势缠身,只得你一人,不也好么?”
曲宴宁低低应了一声:“娘,我都懂得的。”
曲如凤看着儿子,知道其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动的人,极有自己的计较,也只希望这几句话能够挑动他的心思。便拍了拍儿子的背,说道:“娘知道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只得再忍耐一段时日便好了。陛下入居延寿宫必有其目的,娘直觉,陛下当日小产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陛下寿辰在即,届时二公主必然会进京,你最好能弄清陛下的计划是什么。”
曲宴宁点点头,说道:“儿子已有所准备。”
“那便好,对了,我听砚冰说你这阵子身子不大好,可要小心了。砚冰是娘身边的老人了,你可要多听他的话。”
“是。”
“那便好,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曲宴宁又重新裹起斗篷,浑身淹没在灰色里,回到了宫内。那辆马车也不在后门处停留多久,也悄悄走了,这一切,都没有人看见。
马车在树林中悄悄地行走着,不一会儿,小路边出现了一个人,马车也停了下来。
“见过主人。”砚冰静静行礼道。
“你出来,宴宁可知道?”曲如凤淡淡问道。
“公子回去歇下了,我是悄悄出来的。”
“那便好”曲如凤神色肃然,皱起了眉头,“我这番以亲情相挟,宴宁心里肯定不乐意。”
见到主人头痛的模样,砚冰默契地上来为她按摩着太阳穴:“主人的心,公子懂得的。”
“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他的心思我也是懂得一些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送他入宫,只是到了如今,我仍不知道这决定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宴宁有自己的想法,我让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心里对我是否有怨恨,我也不敢肯定。”曲如凤神色阴沉,低眉说道,“你多盯着他一点儿,别让他脑子发热做什么傻事。”
砚冰想了想,还是把曲宴宁正在养雪蚕的事告诉了曲如凤。曲如凤一听,又是大怒:“痴儿!”但又颓然道:“罢了罢了,随他去。他这般惩戒自己,莫不是也做给我看的?”
“罢了罢了”曲如凤挥退砚冰,却又想起了什么,叫道:“你且过来,听我说……”又吩咐了砚冰暗中做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文风换得好快~
☆、36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修改了一点点,不影响阅读。
美人柔弱无衣,长睫染雪,在寂寥空旷的梅园中,唯有那半面容颜,如同苍白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寒梅,冷艳幽昧。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穿过枝桠扶疏的梅林,在这点点梅花初绽的暗香中,一人如花如月的容颜,就蓦然撞入眼帘。银色的狐皮大裘,披在身上,却显得身材愈发清瘦,就仿佛这梅树一般虬劲清俊。
他长眉入鬓,眸色极黑,专注看人的时候,仿佛一汪多情的泉水,满腔的柔情蜜意都恨不得溢出来。让你醉在其中,一生一世都不愿醒。明明是在看着手中的梅瓶,手中的梅枝,却又仿佛在看远方,在看虚无,碧落黄泉,魂之不及。浑然无知,浑然无觉,仿若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抹极淡,又极艳的影子。
芝夜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凌寒傲雪,淡极始艳。
曲宴宁又咳嗽了几声,声音干枯嘶哑,仿佛要把肺也咳出来一般,身子也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缓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顺过气来,人都像老了几岁。身旁的小厮递上帕子,却被他推开,手中依旧握着那梅枝,点点红艳,竟不知是梅,还是血。
华丽的银狐披风扑在地上,雪地里银光闪闪,让人分不清楚是人,还是雪。乌黑的发尾垂落颊边,却被越来越多的雪沾染、晶莹,如玉更似雪。唯有鼻端还在萦绕的一缕梅的幽香,提醒着面前这个人还是活生生的。
“宴宁参见陛下。”
缓缓抬起面前跪着的人的下巴,意料之中的冰冷。还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神色,只是多了些萧索和哀戚。眼眸低垂,里面的情绪,却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