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心不古啊。”
“就是。这群年轻人,真不像我们那时候了。你看看,上批来的实习生,都什么玩意儿,吃不得苦,受不得累,稍微多干点活就撩脸子。我看没几个能留下来的。原来,我还对新来这批小孩抱点幻想。现在,就冲今天这小爷的架势,我看又完蛋cā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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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管所是全天倒班的工作制,任何时间都会有人在繁忙工作。洛和平抵达矿管所主厅的时候,正是早班与次班交接的时间,所以他看到了攒动的人头和鼎沸的人声。好不容易,才挤开一条通路,进了行政主楼的空间梯。
到了行政主楼,洛和平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说成井然有序,不如说成空旷无人更为妥当。虽然灯火通明,可整个楼里都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洛和平心下叫苦,却无人可以倾诉。怎么办?得,自己找吧。洛和平开始了在楼里的寻视,准备找个有人的屋子去问一下,自己该到哪里报道。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洛和平在一间双门的大办公室的门前看到了人的存在。那办公室的门四畅大开,里面的人正半躺半坐地靠在办公椅上,两脚交叠着置于办公桌之上。两手则也像两脚一样交叠,不过放的位置却不相同,只是覆盖在小腹上。脸上,则盖着一顶庞大的卷檐帽。
那人下身穿着与其他矿管所人相似的裤子,只是颜sè有所不同,不是寻常可见的棕sè,而是墨绿sè。上身则是一件坎袖的紧身上衣,裸露的手臂上虬结着坚实的肌肉。
洛和平敲了敲门,看没人回应,便径直走了过去。靠近办公桌边的人,才听到了沉沉的鼾声。
第九话:灾难般的误会
洛和平想了想,到底是没有叫醒那个沉睡的壮汉。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那么着急关于报道的事了。大概是因为解决这事情已经不再是个难题,所以懈怠了下来。人总是对唾手可得的东西不那么重视。
想到这,洛和平决定休息一会,于是随手在壮汉身边抓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这时,才发现墙上挂着的液晶数字显示屏上有一段文稿。细一看,原来是一份邮件。
邮件里的行文风格中规中矩,内容大意是说,四矿区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各个部门领导正在积极处理,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接待被流放者。具体被流放者的接待安排工作,交由总务处办公室办理。接待标准以TS级为执行标准。余下的安排,等发信人回来后再来进行。落款是唐白。
后面跟的回复是:已照领导指示安排,接待室定于主楼1423。后面跟的落款是钱望海。
再后面的内容很简短,说接待工作进行情况要及时汇报。落款依然是唐白。
再后面……没有后面了。
洛和平不知道唐白是谁,也不知道钱望海是谁,更不知道那“TS级”的招待标准是什么。不过他看懂了,信里的内容,其实就是对自己的暂时安置方案。关于这件事,无须惊动别人,自己照办即可。同时他也想到了,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所里负责安置自己的责任人。
洛和平心中暗笑:无心插柳,居然误打误撞的进对了屋子。只是有点遗憾,不知道他们以后要安排自己做些什么。想到这,洛和平心中竟起了开个玩笑的心思。他放眼桌面找了找,找到一支笔,又抓过来一张白纸,在上面信笔涂鸦地写了一行字:被流刑人已到。
之后,又想了想,洛和平郑重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洛和平。
写完,洛和平再次拿起那张纸,上下端详了一遍,而后满意地将纸放到了桌上,压好,而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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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和平想当然地在行政主楼里寻找着1423房间。他本能地认为,1423,应该是14楼23号房间。而行政主楼里,恰恰有14楼,14楼上恰恰还有那么个23号房间,而23号房间,又那么巧合的是“劳务管理处”。这些巧合,更让洛和平的谬误无法得到自然的纠正。
洛和平当然不会想到,今天他小小的误会,会为rì后矿管所里带来多大的麻烦,会令矿管所里起了怎样的波澜。
洛和平产生误会的根源,是误把“I”当成了“1”。要怪,也该怪那数字显示屏的字体问题,“I”和“1”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分别。更要命的是,洛和平想当然地认为,主楼就是指行政主楼。可他哪里知道,在矿管所里被称为主楼的地方,有好几个。而钱望海给他安排的主楼,则是迎宾主楼。事实上,如果他叫醒沉睡的钱望海,事情本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可惜,世界上的事,没那么多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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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行政主楼的1423里,也就是矿管所劳务处里,洛和平再一次被当成了实习生。劳务处助理主管对他足足咆哮了五分钟:
“你还有没有点工作时间观念?你知道不知道,能到矿管所实习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你要是不想干,一群人排着队等着到矿管所里实习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不想干,趁早说话!你知道不知道,为了等你们几个迟到的破实习生,我早该下班都没下班!我就不该管你们,就不该给你们办理登记,任你们自生自灭,让你们像野狗一样在704上游荡……”
看着这胸前挂着助理主管铭牌的瘦小女子,站在合金办公桌后面不断跳着脚咆哮,洛和平总觉得想笑,那感觉就像是看到家附近的那条黄尾狗。尤其是看她唾沫星子翻飞的架势,简直和那黄尾狗的狂吠神情如出一辙。
黄尾狗住在洛和平在赛尔星上居住的社区门口,是门卫养来示jǐng用的,平时用根铁链栓在窝棚里,每每遇到生人,它都会从窝棚里冲出来,两只前爪离地,把铁链拽得咯嘣山响,同时不忘对着生人龇牙咧嘴的狂吠,那凶恶狰狞的表情,像是与一切外来户有着抄家灭门,夺骨抢肉的大恨。让人看了以为,它恨不得把来人撕成碎片才能解心头之恨。只要肯解开它脖子上的铁链,它就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来人。
突然有那么一天,黄尾狗又遇到了生人。它依然同往rì一样,猛冲出窝棚,准备向往rì一样,向来人吠叫示威。结果意外发生了,铁链没有像往rì一样,将它束缚在它习惯的范围之内,而是断掉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叫起来,以为要有一场血案发生。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四爪着地的黄尾狗,突然地保持了安静,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诧异,怎么没有东西拉住自己的脖子,怎么两条前腿没有腾空,怎么就这么冲了出来……然后,这货转回身,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钻进了窝棚,再没探头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就忍不住地暴笑起来,笑声延绵了好久。想起这件往事,看着面前狂吠的助理主管,又联系到二者的表情何其神似,洛和平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洛和平笑得前仰后合,助理主管愣了半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坐在对面这个家伙到底是在笑些什么。是自己说的话出了什么纰漏,还是自己的其它什么细节闹了笑话?应该没有啊……
越想心里越发慌的助理主管决定,先把他这莫名其妙的笑声堵回去再说。于是她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合金桌面,怒斥道:“笑什么笑!你长没长心!”
洛和平强忍住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伸出去由上自下压了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好,我不笑了……我不笑了……哈哈哈。你继续说……”
助理主管皱着眉,等洛和平彻底止住笑声,才悻悻地说:“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叫范扬洁,是劳务处助理主管,以后你可以叫我范助理。你们这些实习生的未来半年里,在生活上都要听我的管理和安排。至于工作上,除了听从你的实习岗位主管的管理和安排外,也要听从我的管理和安排。听懂了吗?”
“嗯。”洛和平用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回答了范助理。
“听懂了没有!回答我!”范助理又一次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声嘶力竭地吼道。颇有几分拍桌吓耗子的味道。
洛和平对这种拿鸡毛当令箭的态度很烦,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他单臂拄着桌面,直直地盯着范助理的眼睛,隔了好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听懂了。不用那么大声。”
洛和平这一眼让范助理觉得浑身不舒服,那感觉就像寒冬腊月被扒光了衣服放这个男人眼前一样。她打了个冷战。随后觉得非常恼火,用她的话讲,从来没遇过这么嚣张的“实习生”,而她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别扭的感觉持续到送走洛和平,她也没能彻底消除。为此,她回到自己宿舍,猛洗热水澡,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皮都搓掉,也没能将这种羞辱感洗干净。为此,她还哭了一鼻子,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