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儿是最后一个走出房间的人,她脸色不佳,频频回头。
屋里传来了汹涌的咆哮声。
乔治和白玫儿并行走进了位于院落里的一座凉亭,白玫儿连日来照顾“病如魔兽”的人,身心疲累不堪。
她对这位洋人面孔感到排斥,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单独和她聊天。
“白小姐,听说你会唱曲。”乔治的眼眶深邃凹陷,蓝色眼珠如琉璃一样,让人看了心里发虚。
白玫儿不知乔治用意,半晌没有动口。她对乔治抱有偏见,他年纪不小了,又生为医生,言谈和举止倒有点轻佻。
一见白玫儿那戒备抵触的表情,乔治便明白了,“你别误会,我没什么企图的。”
这洋鬼子的中文这般好,白玫儿努力放松下来,“会唱点昆曲,琵琶调,京调也学了一些。”
“如此甚好。”洋鬼子一开口,又是字正圆腔的中国话。
白玫儿的一双眼稚嫩天真,乔治望进眼底,又有了一番思量,只听他合掌一击,“你以后在魏痛得受不了时,就给他唱曲,什么曲都行。”
“魏局长喜欢听曲吗?”
乔治道,“好像,你试一试吧……音乐可以通往心灵深处……在一个人最难挨的时刻,用强迫的方式不如用一些艺术手法,艺术和药物不一样,不能直接救人,但在非常时刻,艺术会起到缓解作用,让心灵慰籍,让身体松弛,效果不错哦……”
洋鬼子医生的话,在白玫儿听来,一知半解。
她以前和拉胡琴的父亲跑遍大江南北时,见过形形□□的人,大家都是花钱买乐子,她的歌喉顶多就是为了让那些酒客食客们娱乐消遣,她真不知道,唱曲还可以治病的。
“乔治医生,其实留声机也可以放曲子的。”白玫儿纳闷道。
乔治笑着摇头,“那个不好。”
“我若唱得不够好怎么办?”白玫儿还是颇为担心。
乔治嘿嘿笑了几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关键在于,这曲子别人唱还不行,一定要是白小姐。”
魏治明恨得牙痒痒,看着乔治在他面前指手画脚,最重要的是,老奸巨猾的乔治看穿了他的心思,虽然不明说,可乔治的行为足以让人清楚。
挣扎呐喊了不知多久,房间里还是冷冷清清,除了那令人生恐的声响,之后一片宁静。
魏治明的身上发出一股浓浓的药味,他用完了力气,发泄完了,闻着难闻的药味,竟昏昏入睡,他到底“斗不过”那个老犹太。
魏治明要吸食毒物的想法早有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逃避的方式,魏治明在失去了生命的源泉之后,全身旧疾作痛。就算再能控制自己,他也要找个方式来通气。
乔治来整治他的时候,他要把乔治赶走,他还狡辩没有生病,乔治一面答应,一面又照来不误,最后竟骑到他头上来了。
可恶的乔治。。。。。。他一直咒骂乔治,直到筋骨松软,全身无力。
他看到了一座篱笆围墙,有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往篱笆围墙走去。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顺手一推,木门双开。他好奇地走进了别人的家,小院里看起来无人,他只好四处转悠。
几株兰花开得正旺,清香宜人,他忍不住低头嗅了嗅。一颗槐树下堆了几样杂物,他用手扒开那些杂物,一只做工精细的小木马出现在他眼前,他用手晃了晃,木马前后摇着,木工手艺好,亮漆入眼也好。
正当他看着木马入神,一阵风刮了过来,正中的一间屋子闹出了声音,哐当哐当。。。。。原是门被风吹开了。
清亮的声色顿时从红尘门外传来,忽近忽远,忽高忽低。他倏然回过头,什么都没有。那两扇被吹开的门忽又被关上。
魏治明如痴如醉地听着那一段柔软唱腔,只觉漂浮在云朵上,轻飘飘的,没有疼痛,没有物质的诱惑,他只拥有一颗无重量的躯体,一颗陶醉的心。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帏含态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