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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第1页)

诸事已毕,大排筵宴,庆贺新来六将。各各见礼,合营畅饮。忽报:“汤、孟二将军候令。”元帅道:“令进来!”二将进见。元帅道:“十数万大兵,日费浩繁,何为今日才来?”二人道:“末将有下情禀明,望元帅恕罪!”就将贪行小路,捉鹿招亲,成婚三日,有误军机之事细细禀明。元帅道:“我前已有令,把‘临阵招亲’一款已经革除,尔亦无罪。既是如此,且与众将相见,另日与你们贺喜罢!”二人谢过,就来与张宪、董先等各各见礼,入席饮宴,不表。

且说岳元帅到了次日,将两队军粮屯扎关中,遂发大兵起身,来取栖梧山。到得离山十里,安下营盘,来至山下讨战。何元庆闻报,披挂下山。岳爷抬头观看,见那将头戴烂银盔,身披金锁甲,手拿两栖银锤,坐下一匹嘶风马。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岳爷暗想:“若得此人归顺,何愁二圣不还?”便开口道:“来者莫非何元庆乎?”元庆道:“然也!来将可是岳飞么?”岳爷道:“既知我名,何不投降?”元庆道:“你既是岳飞,我闻你兵下太湖,收服杨虎、余化龙,果然是员名将。本帅久欲投降,奈我手下有两员家将不肯,故尔中止。”岳爷道:“凡为将者,君命且不受,岂有反被家将牵制之理?亏你还要将领三军,岂不可耻!”元庆道:“你不知我这两个家将,非比别个,自幼跟随着我,不肯半步相离,我亦不能一刻离他,所以如此。”岳爷道:“你那两个家将是何等样人,可叫他出来,待本帅认他一认,劝他归顺何如?”元庆道:“我那两个家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恐他未必肯听你的话。”岳爷道:“你且叫他出来。”元庆道:“你必要见他,休得害怕!”岳元帅道:“不怕,不怕!”

何元庆唤出那两员家将来,有分教:岳元帅:计就山中擒虎将,谋成水里捉英雄。毕竟不知两个家将是何等之人,肯降不肯降,且听下回分解。

第36回 何元庆两番被获 金兀术五路进兵

诗曰:

庙堂无策可平戎,坐使甘泉照夕烽。宝鼎铜驼荆棘里,龙楼凤阁黍离中。

却说岳元帅要见何元庆的两个家将,何元庆就把手中两柄溜银锤一摆,叫声:“岳飞,这就是我两个家将!你只问他肯降不肯降。”岳爷大怒道:“好匹夫!百万金兵,闻我之名,望风而逃,岂惧你这草寇?本帅见你是条好汉,不能弃暗投明,反去帮助叛逆,故此好言相劝。怎敢在本帅面前,摇唇弄舌?不要走,且吃本帅一枪罢!”耍的一枪,劈面门刺来。何元庆举银锤当的一声架开枪,叫声:“岳飞,休要逞能!你果能擒得我去,我便降你。倘若不能,恐怕这锤不认得人,有伤贵体,那时懊悔迟矣!”岳元帅道:“何元庆,你休得夸口!敢与本帅战一百合么?”说着,耍的又是一枪,元庆举锤相迎。枪挑锤,好似狻猊舞爪;锤架枪,浑如狮子摇头。这一场大战,真个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村。直战到未牌时分,不分胜败。元庆把锤架住了枪道:“明日再与你战罢!”岳爷道:“也罢,且让你多活一晚,明日早来领死!”两下鸣金收军。那边河元庆回山,暗暗传下号令:“今夜下山去幼宋营,各各准备”。不提。

且说岳元帅回到营中坐定,对众将道:“我看何元庆未定输赢,忽然收兵,今晚必来劫寨。汤怀兄弟可领本部军兵,在吾大营门首开掘陷坑,把浮上盖掩。”再令张显、孟邦杰各领挠钩手,皆穿皂服,埋伏于陷坑左右,吩咐道:“如拿住了何元庆,不准伤他性命。如违,定按军法!”三将领令,各去行事。又令牛皋、董先各带兵一千,在中途埋伏,截住他归路,须要生擒,亦不许伤他性命。二将领令去了。元帅自把中军移屯后面,分拨已定。

到了二更天气,何元庆就带领一千喽罗,尽穿皂服,口行枚果,马摘铜铃,悄悄下山,竟往宋营。看看将近营门,元庆在马上一望,只见宋营寂然无声,更鼓乱点,灯火不明。元庆道:“早知这般营寨,岳飞早已就擒。”当时就一声号炮,点起灯球火把,如同白日。何元庆为首,呐声喊,一齐冲入荣营。只听得未营中一声号炮响,何元庆连人带马跌入陷坑。右有张显,左有孟邦杰,带领三军一齐上前,将挠钩搭起何元庆来,用绳索绑住。那些喽罗一见主帅被擒,各各转身逃走。正遇董先、牛皋拦住去路,大叫:“休走了何元庆!”众喽罗齐齐跪下道:“主帅已被擒去,望老爷们饶命。”牛皋道:“既如此,随俺们转去。如要走回去的,须要留下头颅来!”众喽罗齐声道:“情愿归降!”牛皋、董先带了降兵,回至大营门口。

等候天明,岳元帅升帐坐定,众将参谒已毕。张、孟二将将何元庆绑来缴令,牛皋、董先也来缴令。刀斧手将何元庆推至帐前,见了岳元帅立而不跪。元帅陪着笑脸,站起来道:“大丈夫一言之下,今请将军归顺宋朝,再无异说。”元庆道:“此乃是我贪功,反中了你的奸计,要杀就杀,岂肯服你!”元帅道:“这又何难。”吩咐放了绑,交还了何将军马匹双锤并本部降兵,再去整兵来战。左右领令,—一交清。元庆出了宋营,带领喽兵竟回栖梧山,于寨中坐定,好生恼怒:“不想中了奸计,反被这厮取笑一场。我怎生计较,拿住了岳飞,方出得胸中之气!”不说元庆思想报仇之计。

再说岳元帅次日升帐,唤过张用问道:“那栖梧山可有别路可通么?”张用道:“后山有条小路,可以上去。只是隔着一溪涧水,虽不甚深,路狭难走。”元帅道:“既有此路,吾计成矣!”遂命张用、张显、陶进、贾俊、王信、王义带领步兵三千,每人整备布袋一口,装实沙土,身边暗带火药。到二更时分,将沙袋填入山溪,暗渡过去。取栖梧山后杀入寨中,放火为号,六将领令而去。又暗写一柬贴,命杨虎、阮良上帐,吩咐照柬行事,二将领命去了。又唤耿明初、耿明达上帐,亦付柬帖,命依计而行。二将亦领令而去。正是:

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

岳元帅分拨已定,忽报何元庆在营前讨战。元帅就带领兵将,放炮出营。两军相对,射住阵脚。岳爷出马,叫声:“何将军,今日好见个高低了。”元庆道:“大刀阔斧奇男子,今日与你战个你死我活,才得住手。”岳爷道:“我若添一个小卒帮助,也不算好汉,放马来罢!”元庆拍马提锤就打,岳爷举枪招架。元庆这两柄锤,盘头护顶,拦马遮人,一派银光皎洁。岳爷那一杆枪,右挑左拨,劈面分心,浑如蛟舞龙飞。两个直杀到天色将晚,并不见个输赢。岳爷把枪架住了双锤,叫声:“将军,天色已晚,你若喜欢夜战,便叫军士点起灯球火把,战到天明。若然辛苦,回去将养精神,明日再来。”元庆大怒道:“岳飞,休得口出大言,我与你战个三昼夜!”遂各叫军士点起灯球火把,三军呐喊,战鼓忙催,重新一场夜战。

杀至三更将近,只听得栖梧山上儿郎呐喊,火光冲天。岳爷把马一拎,跳出圈于,叫声:“何元庆,你山上火起了!快快回去救火!”何元庆回头一看,果然满山通红,心里吃了一惊!又听得一班宋将齐声高叫:“元帅,趁此机会拿此狗头!”岳爷道:“不可,何将军快些回去!”元庆回马便走。不多路,山上喷兵纷纷的败下山来,报道:“茶陵关张用,带领人马从后山杀上来,四面放火,夺了山寨。小人们抵敌不住,只得逃下山来。”元庆咬牙切齿,大骂张用:“这丧心奸贼,与你何仇,抢我山寨,叫我何处安身!”众头目道:“山寨已失,后面又有岳飞兵阻,不如且回汝南,奏闻大王,再发倾国之兵前来报仇何如?”元庆道:“讲得有理。”就带了众军士拨转马头,望汝南大路进发。

元庆行到天明,叫声:“苦!我死于此矣!这一条大桥是谁拆断了!此处又无船只,叫我怎生过去!”众儿郎看了,正在着急,忽听得一声炮响,水面上撑出一队小船来,俱是四桨双橹,刀枪耀目。前面两只船头上,站着杨虎、阮良,各执兵器,高声大叫:“何将军,我奉元帅将令,在此等候多时,邀请将军同保宋室江山,快请下船!”众喽罗吓得魂飞魄散!何元庆也不答话,拨马便走。

直至白龙江口,众儿郎一看,但见一派大江,并无船只可渡,又听得后面未兵追声已近。何元庆道:“又不能过得江去,不如杀转去与岳飞拚了命罢!”军士用手指道:“这小港内不是两只渔船?”元庆一马跑上来,叫道:“渔翁,快来救我!我乃栖梧山上大元帅何元庆!渡了我过去,重重谢你。”那渔翁听了,把船撑出港,把手一招,叫声:“兄弟,快把船使来,是何老爷在此。”两只小船一齐撑至沙滩,叫声:“何老爷,快请上船来!”元庆道:“你这小船,怎渡得我的马?”渔翁道:“老爷坐在小人船上,把这两柄锤放在兄弟船中,老爷身体重,大江大水不是儿戏的,那里还顾得马!”元庆只得下船,把锤放在那只船上,连忙撑得船离岸。岳元帅的追兵已经赶上。那些众头目齐齐跪下,情愿投降。元庆看了,十分凄楚道:“还亏得不该死,遇着这两个渔翁救我,只是可惜我的马被他们拿去了!”元庆又叫:“渔翁,你兄弟的船为何摇向那边去了?”渔翁道:“啊呀!不好了!我这兄弟是好赌的,看见老爷这两柄锤是银子打的,便起不良之心将锤拐去了卜‘元庆道:”你快叫他转来,我多将金帛送他。“渔翁道:”老爷差了,他现的不取,反来取你除的?“元庆道:”如此说来,是你与他同谋的了。“渔翁道:”什么同谋!老实对你说了罢!我那里是什么渔人,我乃当今天子驾前都统制将军耿明初,这个兄弟耿明达是也。奉岳元帅将令,特来拿你的。“元庆闻言,立起身来打渔翁,这耿明初翻滚落长江去了!何元庆站在船中,心内暗想:”如今怎么处!“正在无可如何,那耿明初在水底下钻出头来,叫声:”何元庆下来罢!“两手把船一扳,船底朝天,元庆落水,被耿明初一把擒住,捉到岸上,用绳绑了,解到元帅马前。

岳爷见了,连忙下马,吩咐放绑,便道:“本帅有罪了!不知今番将军还有何说?”元庆道:“这些诡计何足道哉!要杀便杀,决不服你!”岳爷道:“既如此,叫左右交还锤马,快请回去,再整大兵来决战。”元庆也不答应,提锤上马而去。众将好生不服,便问道:“元帅两次不杀何元庆,却是为何?”岳爷道:“列位贤弟不知昔日诸葛武侯六纵孟获,南方永不复反。今本帅不杀何元庆,要他心悦诚服来降耳!汤怀兄弟,你可如此如此。”汤怀领令而去。

却说那何元庆来到江口,又羞又恼,又无船只,暗想:“曹成也不是岳飞的对手,真个无路可投,不如自尽了罢!”正欲拨剑自刎,只见宋将汤怀匹马空身,飞奔赶来道:“岳元帅记念何将军,着我前来远送。请将军暂停鞭镫,待小将准备船只,送将军渡江。”正说间,又见后面牛皋带领健卒,扛抬食物赶来道:“奉元帅将令,因何将军辛苦,诚恐饥饿,特备水酒蔬饭,请将军聊以充饥。”元庆泣道:“岳元帅如此待我,不由我不降也。”就同了汤怀、牛皋来至岳元帅马前跪下,口称:“罪将该死,蒙元帅两次不杀之恩,今情愿投降!”岳爷下马,用手相扶道:“将军何出此言?贤臣择主而仕,大丈夫正在立功之秋。请将军同保宋室江山,迎还二圣,名垂竹帛也!”遂叫左右将副衣甲与何将军换了。遂率领三军,回茶陵关扎营。传令栖梧山降卒皆换了衣甲,就拨与何元庆部领。又备办酒席,与何元庆结为兄弟。合营庆贺,一面申奏朝廷。养兵息马,差人探听曹成消息。

过了几时,报有圣旨下来。岳爷带领众将,出关接旨,迎到堂上开读:因得湖广洞庭湖水寇杨么猖獗,特调岳飞移兵剿灭。元帅接过圣旨,送了钦差起身。恰好探子回报:“探得汝南曹成、曹亮领兵逃去,不知下落!”元帅就问何将军:“那二曹不知往何处避兵?”元庆道:“曹成兄弟胆量甚小,闻末将已降,故尔站身不住。他有许多亲眷都在湘湖、豫章等处,占据山寨做贼,定然投向那边去了。”岳爷道:“量这曹成,不足为患。”遂传令大兵,一齐拨寨往湖南进发。在路秋毫无犯。不一日,到了潭州。早有镇守本州总兵率领众官出关迎接。

岳爷引兵将进关,到了帅府,问总兵道:“杨么在何处?”总兵道:“杨么连日在城外焚掠。想是闻知元帅兵到,已于前两日不知那里去了?”元帅传令安顿营盘,一面差人探听杨么消息,不提。

再说金邦兀术探听岳元帅兵驻潭州,征服水寇,就与军师哈迷蚩计议:“如今这岳南蛮远出,正好去抢金陵。”哈迷蚩道:“臣已定有一计,狼主可请大太子领兵十万,去抢湖广。”兀术道:“岳南蛮正在湖广,怎么反叫大王爷到那里去?”哈迷蚩道:“那大太子到那里,并不与他交战。只要他守东,我攻西;他防南,我向北。牵制得那岳飞离不得湖广。这里就命二太子领兵十万,去抢山东;三太子领兵十万,去抢山西;五太子领兵十万,去抢江西。弄得他四面八方来不及,然后狼主自引大兵去抢金陵,必在吾掌握之中矣!此是五路进兵中原之计,不知狼主意下如何?”凡术闻言大喜,遂召请四位弟兄各引兵十万,分路而去。兀术自领大兵二十万,竟望金陵进发。但见:

杀气横空,日黑沙黄路漫漫,白云衰草霜凛凛;紫塞风狂,胡箱羯鼓悲凉月,赤帜红旗映日光。遍地里逃灾难的,男啼女哭;一路来掳财帛的,万户惊惶。番兵夷将,一似屯蜂聚蚁;长刀短剑,好如密竹森篁。可怜那栉风沐雨新基业,今做了鬼哭神号古战场!

诗曰:

刀锋耀眼剑光芒,摇漾旗幡蔽天荒。马蹄踏碎中原地,稳取金陵似探囊。

这时节宗留守守住金陵,屡次上表,请康王回驻汴京,号令四方,志图恢复,无奈康王不从。此时打探得兀术五路进兵,岳飞又羁留湖广,急得旧病发作,口吐鲜血斗余,大叫“过河杀贼”而死。后人有诗曰:

丹心贯日竭忠诚,志图恢复待中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又诗曰:

祸结兵连通帝都,中原人旅几招呼?南朝谁唱公无渡,魂绕黄流血泪枯!

却说兀术兵至长江,早有众元帅、平章等四下拘觅船只,伺候渡江。那长江总兵姓杜名充,他见兀术来得势大,心下暗想:“宗留守已死,岳元帅又在湖广,在朝一班佞臣那里敌得兀术大兵?那兀术有令,宋臣如有归降者,俱封王位。我不如献了长江,以图富贵。”主意已定,就吩咐三军竖起降旗,驾了小舟来见兀术,口称:“长江总兵杜充特献长江,迎接狼主过江。”兀术大喜,就封为长江王之职。杜充谢恩道:“臣子杜充官居金陵总兵,现守凤台门,待臣去叫开城门,请狼主进城便了。”兀术道:“尔子若肯归顺,亦封王位。”就命杜充为向导,大兵往凤台门而来。

再说康王正在宫中与张美人饮宴,只见众大臣乱纷纷赶进宫来,叫道:“主公不好了!今有杜充献了长江,引番兵直至凤台门,他儿子杜充开门迎贼,番兵已进都城!主公还不快走!”康王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别人,遂同了李纲、王渊、赵鼎、沙丙、田思忠、都宽,君臣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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