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楣人缘也不怎么样,想找个人替自己在课上教一下沈离也没想出个人选来。
她到如今突然发现自己连个能信的人都没有,那些公子郎君里被她揍过的倒是不少,但是细细说起来,真正跟她有交情的却没几个。
那些人有权有势,任沈离比别人多长了十个心眼,可光是身份上的悬殊便什么都没有用了。
奴隶的身份到底让人看不起。
一句“贱奴”便能把他压得死死的。
哪怕是脾气好如苏婉妙,对上沈离也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
苏楣忧心到不行,倒是沈离开始温声宽慰她,“离一个人没关系的。”
“小姐只管放心去便是。”
少年表情平静无波,甚至眼中还带着温软的笑意,语气和缓,微微偏了偏头,带着几分天真的稚气,掩在袖下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手心,几近出血。
他让她忧心烦闷,让她担心焦虑,他的存在让别人非议她,他给她带去的是不好的东西,他什么都帮不上她。
这个认知让沈离心如刀绞,待苏楣离去后,一下子便松了下来,面上的温和笑意瞬间不见,只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书。
他成了这个少女的累赘。
他将她一手拖进了污泥里,将她原本干净纯白的身上染上了污秽,而现在他正拉扯着她往深渊里去。
但是即使是认识到这一点,他仍是不愿放手。
如此卑劣又自私。
沈离死死咬着唇,面色苍白,终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还是想再亲近她,还想留在她身边,还想那个少女能对着他笑。
他身处地狱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伸出手来,这少女一出现,那地狱里的黑暗便破开了一角,透露出一丝光明来。
他不想放那束光走。
即使这个举动让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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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了很大的雾,整个小城都笼上了一层白纱,一辆青色朴素的马车在雾气中穿行。
马蹄踩过青砖,发出富有节奏的“嗒嗒”声,一个乌服黑冠,神色疏冷的青年在驾驭马车。
那青年虽然面容普通,但是身姿却意外的挺拔,气质也温润和雅,看着便让人觉得心里舒适。
一头黑发却用鲜亮的玫红色绸缎扎了起来,这样柔软又鲜嫩的颜色竟然意外地适合他,在这都是淡色的清晨里,格外地引人注目。
一只苍鹰在这辆马车上空盘旋良久,落下几片灰羽,随后长啼一声,便俯冲下去,穿云裂石而来。
那墨衣青年停了马车,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地伸出手去接住那只鹰。
那鹰稳稳地停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胳膊,随后伸出一只爪子来示意青年把绑在上面的信筒取下来。
青年取下那细细小筒,取出一张小纸条,一目十行地读完,随后半撩起车帘,低声向里面的人禀告道:“先生,江师兄说他们还需在郦城停留些许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