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唤得柔软亲昵,纪愉听得鸡皮疙瘩猛起。
“大姐这是做甚么?”纪愉皱眉睨了她一眼,随即瞥开目光,径自朝纪沁走去,“念念,这怎么回事?”
纪沁朝她一摊手,耷拉着肩膀,“大姐姐在练哭功咯!阿姊,你瞧她练得多成功,都把你给哭来了!”
韩业闻言,差点没憋住,使劲掐着手指才忍住没笑。
纪愉似怒非怒地瞪了纪沁一眼,听见纪裳哭得更大声了,只好回身看她,“大姐还是收收泪吧,哥哥还病着,目下正睡着,你在这儿喧吵,实在不好,还是让我和念念送两位姐姐回去吧!”
她轻飘飘地说完一句话,瞧也没瞧纪裳,上前拉着纪沁就走。说是送她们回去,做起来却丝毫不是那么回事儿。
纪裳和纪菡一时傻了眼。这就完啦?她们才刚鼓捣出兵器,摊开场子,准备来一场大的,对手却抱了团软棉花当盾牌,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纪菡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瞪红了,纪裳也忘了继续哭,有些呆,又有些懵,望着纪愉的背影,仿佛不认得似的。
☆、第14章取笑
纪裳和纪菡一大早在韶光院闹了一遭,最终还是没有见上纪宣的面。纪愉撂了那句话,她们两个庶女就是气得心肝疼,也只能窝在心里自个消化。她们敢在纪沁面前闹,却是不敢跟纪愉硬碰硬的。
纪愉是什么身份,她们再清楚不过了,盖因她们的生母沈氏从小就耳提面命,纪裳和纪菡从知事起就清楚她们这个三妹妹与纪沁是不同的,那可是这纪府正儿八经的嫡枝,母族何等显赫,饶是生母早逝,也不影响她的尊贵。若要严格算起来,就连纪宣都要逊她几分,毕竟是个半途被扶正的,占的不过是男儿身份这个大便宜,当初靠的还是先郡王元妃宁泓郡主的恩惠,而他的母族更是早就衰颓,毫无倚仗。
沈姨娘是个善于钻营的,这从她当初能巴上先郡王就可见一斑。
因着沈氏的谆谆教诲,纪裳和纪菡从幼时就明白对待三妹妹要捧着哄着,不能与她坏了情谊,将来总有靠着她的时候。
而这一套对前世的纪愉的确是有些用的,在十四岁之前,纪愉对待两个庶姐虽不亲近,却也不苛刻,若是得了些好东西,偶尔也会给她们一份。可惜,这一世的纪愉已经不一样了。
纪裳和纪菡对她大失所望,既气怒又惊疑,甫一回到兰馨院,就对沈氏抱怨了一通。沈氏听了,也很疑惑。照理说,纪愉的性子她很清楚,和宁泓郡主颇有几分相像,算是性子软的主儿,和那位四姑娘不是一挂的,怎么今日竟突然这般冷漠起来?
沈氏这头还在琢磨着,那边纪裳已经哭起来了,纪菡则是气得在一旁骂骂咧咧,将一个兄长两个嫡妹全都骂了一圈,还是沈氏急急过去捂了她的嘴,她才歇口,却是和纪裳一块儿哭开了。
两姊妹一通哭哭啼啼,闹得沈氏心烦意躁,不免又絮絮叨叨地怨愤起自个不争气的肚子。
想当初,看着她的主子宁泓郡主熬了一年又一年,仍是生不出孩子,她才起了歪念,做了背主的事儿,原本抱着生个男嗣的念头,指望这一辈子母凭子贵,谁料肚子却不争气,第一胎没保住,就逢孙氏进了门,抢先诞下了纪宣。沈氏怄得抠心挠肺,心眼耍了一堆,却只生下了两个女儿。
如今先郡王又不在了,纪宣袭爵,成了家主,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只能指望两个闺女能高嫁,她还能跟着沾点光。可是,在闺女亲事上,她一个姨娘哪有说话的份儿,还得指望纪宣和纪愉。
沈氏想着想着,又想起一桩重要的事。
再过三日,就是裕国公府二公子的生辰,府里早就收到了帖子,纪沁目下跟着夫子上课,要两年才结业,那日不是休息日,大抵是不出门的,但纪宣和纪愉肯定是要去的,沈氏原还想着到时去求求纪愉,让她带上两个姐姐。
那样的场合,来的都是勋贵人家的子女,对裳儿和菡儿来讲,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若是表现好了,被哪家贵公子看上,可不就翻身了吗?
沈氏盘算着这事,原本是不担心纪愉不答应的,但现下不同了,晓得纪愉今日的态度,她心里登时没了谱。磨蹭到下晌,沈氏总算坐不住了,吩咐小厨房做了些香甜的点心,叫一个丫鬟端上,跟着她往灵缈苑去了。
谁知,到了灵缈苑,却被雪泱告知三姑娘午憩未醒,目下睡得正香,不能打扰。
沈氏心里咯噔一跳,凉了一半。这个点儿,都已经过申时了,哪有还在睡午觉的,这分明是故意晾着她。
这个三姑娘究竟在闹什么幺蛾子?从前并不曾这样折腾人呐!
不满归不满,沈氏还是摆着笑脸对雪泱道不要紧,她可以等三姑娘睡醒。
雪泱也不多说,只将沈氏领到院子里的正堂,就走了,连一杯茶都没有奉上。
沈氏坐在堂中,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一连坐了半个时辰,也不见纪愉的影子。又等了一刻钟,仍是没有人来,她坐不下去了,遣了身边的丫鬟出去问,谁料这会儿的说法换成了“三姑娘醒是醒了,但是身子不适”。
这回沈氏更加肯定纪愉就是故意的,想来那死丫头今日是不会见她了,只得作罢,装出关切的样子问了雪泱一番,又叫丫鬟留下点心才悻悻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