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老皇帝察觉不对回头张望,瞧见李丽质不对劲。
怎么就这时侯想起她来了,平日里也不见得多叫一声阿翁。
其实幼时李渊偶尔还会逗逗小团子的她,让她叫声阿翁来听。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不知从什么时侯起,她这好孙女破格公主,除了宴飨外人,表演爷孙情深外,私下似乎只剩君臣的,那种亲情淡薄的很。
别看她表面风光,陛下红人,实则比不上底下那些不入流的县主郡主。
从什么时侯起呢?
好像是她跟着姑姑学兵法,姑姑说要把跟着她征战四方的‘娘子军’给她。
似乎是姑姑卷入权利斗争,客死他乡时。
又似乎是她哪怕不亲自打仗,只凭城墙指挥也能屡获战功。
又或者是从一开始生在秦王家,因为她没投生个好胎,不在东宫,更不是李建成知已的孩子。
命格贵重,用的好了是天降祥瑞,若是一个不留神那便是害人害已的惹火上身。
“丽质,这样看着阿翁作甚?”李渊咽了口唾沫,昔日的帝王也有垂垂老矣的一天。
李丽质耳边突然就想起那年姑姑拉着她的手说的话。
“丽质,若你能选,还是别嫁人了,嫁人实在太苦了。”
“丽质,听到阿翁说的话了吗?”李渊手在李丽质面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耳畔依旧是姑姑的声音“你是姑娘家,不嫁人对你好。”
姑姑当初也有许多话不能说的吧,不然也不会常常哽咽。
李丽质朝老皇帝敛眸作揖。
李渊见她恢复如初,继续回身拟旨,时间不多了,他是皇帝不想死。
她在想老皇帝真能如他说的那样将李建成关上一辈子吗?
显然这很渺茫,他是在意皇位,可李建成是他所有心血的凝结。
不到了最后他不会放弃,不然刚刚说的话就应该是诛杀李建成,太子谋逆当场处死。
这事如果换到她阿耶哪?
那必然是不惜任何代价,当场斩杀秦王李世民。
既如此别怪她心狠让局。
不过,李丽质突然就不想要这一张纸了。
反正史书工笔是由赢家书写,其中是非除了事关者谁会记得?谁会知晓?
反正不听话她会杀,别人不会变通是别人的事儿,但她会。大不了换种模式,她要得那个位置,永远不是自已坐上去后还要委曲求全,战战兢兢。
“陛下。”
“嗯?”李渊差不多拟好旨意就剩玉玺盖章。
他一回头,瞧见李丽质那张向来温顺良善的脸冷了神色。
不对其实嘴角还有一缕笑容,可这双眼睛,这张脸太平静,平静到叫他意识到或许这个向来不敢反抗他的孙女真敢有二心。
“李丽质你这是作甚,朕可是天子。”
李丽质突然粲然一笑,那笑容无懈可击,可见不知在私下对着铜镜练了多少回。
她越想越可笑,不由多笑几下,她笑声基本是嘘声,标准的贵族淑女行为。
“长乐公主,朕命令你不准再笑了。不然过了今夜,你自去禁足面壁三日,不要叫朕把话重复第二遍。”李渊有些警惕将圣旨下意识护在怀里。
隋朝时他便随姨夫隋文帝杨坚打天下,不说北周时,他们陇西李氏贵为四大柱国何等荣耀,就说外祖孤独信,堪称一代名将。
哪怕老皇帝年老l衰,仍旧不是一般人能够撼动的。
“陛下,我突然不想要这张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