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霍地瞪向她,眉骨低压,眼里血丝密布,是气得不轻。
她浑然不惧与他对视。
片刻,他强忍下怒火,沉道:“我要止血。”
锦宁眨了眨眼,有种目的达到的欣喜,凑过去目触他身上的伤口,小脸又沉了下去。那皮肉割裂,猩红血流浸湿了衣料,她只看着就头皮发麻,也不知道他怎么看起来不见痛苦的样子。
她打开药瓶,小心翼翼地给他敷上药。
药粉洒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谢容很轻地倒吸了口气,像压抑的痛吟,锦宁离他极尽,还是听到了,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
谢容垂眼,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虚弱。
“我是人,自然也会疼,不过是习惯了忍着。”
锦宁看到他额前沁了些薄汗,摸出干净帕子替他擦了擦,两人眼神相聚,她躲开眸子继续上药:“这里没有别人,你哭出来喊出来都没关系。”
“那还有什么男人样子。”
他骨子里生带傲骨的,学不来像谢韫那般掉泪求怜的招数。
不过转念一想,若能让她为他多心疼几分,挤些眼泪出来也无妨。
除了手臂,他肩背还有两处刀伤。
锦宁扶他侧过身上药。
马车疾驰的速度很快,她不禁想到,据那官兵说谢韫已赶来县衙,说不准此刻已经得知她在半路又跑了的消息?
“你在出神,”谢容忽然侧过脸来看她,语气阴恻恻发狠,“你是在想谢韫,我血淋淋的伤摆在你眼前,竟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男人?”
锦宁顿了顿,抿唇没说什么,继续给他上药。
不得不承认,谢容在身边,她这时再想到谢韫就在离她不远之处,竟也不怎么怕了。
她不答话,谢容当她默认,不禁真动了怒。
“看来是我碍了你们夫妻重逢,你本就生了回他身边的念头,是不是?”等不及她慢吞吞地回答,他不管会不会拉扯到伤口,一把攥住她的手将人扯进脸前,“说!”
锦宁不由向他怀里一摔,手攀着他的肩才稳住身子,她斩钉截铁地答:“我没有。”
“我只是怕谢韫再找过来。”
谢容阴沉沉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
锦宁看到他手臂上刚算止了的血又涌出来,拧眉道:“你别乱动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谢容看了眼伤,紧皱的眉宇间溢出了痛楚之色。
似是疼极了,突然难以忍受。
他却不顾伤口,眼里泛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漆黑瞳仁死死盯着她的脸:“还有问题,你现在就给我一个解释,半年前为什么离开。我已经按你说的学着改变,可你假意与我亲近,趁我不在转身就走得干净,那一切都是做戏,还有缝给我的香囊,都是骗我的,所以你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真正放在心上过。”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喑哑嗓音有种切齿的狠厉。
然而眼眶通红。
和谢韫将自己深情卑弱乞求通通展露,总是引人心软垂怜不同。
他眉目容颜依然冷峻,可通红的双眼里,血丝密布,包着不愿在此落下的泪,像高傲之人濒临溺死时、在维持着自己那最后一丝可卑的自尊心。
然而,薄弱的一击可碎。
锦宁对上他目光的一瞬,呼吸微窒。
已然至此。
谢容数次舍命来救,仿佛命中注定劫数难逃的宿命一般,她很难狠下心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