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来了怪怪的,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迟到,可是看样子有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
依照惯例,师徒二人一同打坐,百里芜深引到他如何调理内息,顺通静脉。一个早晨后,白衡玉果然感觉体内畅快许多。
这三百年里他就是自己一个人闷头苦练,没人指导,半点方法也找不到。百里芜深一来便看出他症结所在,从前那些难以解决的问题都参悟了大半。
白衡玉喜道:“师父,没了你弟子真的不行。”
百里芜深清若霜寒的脸上似乎被和风拂过,悄然无息间有了些化雪的暖意。他轻轻垂下眼睑,将眼底微微波动的情绪掩去,用天籁般的嗓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打坐结束后,白衡玉问道:“师父,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不会是去寒潭吧。”
寒潭顾名思义,和解红洲里的酌月池同出一辙。因为海拔高度的缘故,这个寒潭四面都是雪,白衡玉总觉得它实际上比酌月池还要冷上许多。反正每回往里头一泡,他就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年少刚开始修仙那会,是十分倦怠修行的。因为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可修仙注定是要吃苦头的。何况他的资质平平,想要有所成就就得比那些天资高的吃更多的苦。
而这个道理他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懂。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他特别抗拒辟谷、打坐、泡寒潭等等一切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事情。百里芜深无可奈何,就将他抓来身边手把手管教,他心里对百里芜深的依赖与惧怕,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不泡寒潭。”
“那要做什么?”
百里芜深看着他,一双浅淡的瞳眸读不出什么情绪:“什么也不做。”
白衡玉懵了,这是他师父说出来的话吗?
在他印象里,百里芜深不拿着鞭子在后面抽着赶他就不错了。居然会说出什么也不做这种话。
难不成,飞升一次,性情还能变一变?
今天天色这么阴暗且寒冷,白衡玉的确很想回去睡觉,可是他念着天灵芝的效用可能就快过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可是师父,天灵芝都吃完了,我还没突破修为呢?”
百里芜深道:“为师自有打算。”
听到他这么保证,白衡玉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百里芜深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
他心里不再有负担,美滋滋地回去睡觉去了。
可是为了装装样子,回去的时候白衡玉没有快速躺下,而是在床上修炼起心法来。他本来以为百里芜深这是在钓鱼,可是练得他都要睡觉了,百里芜深都没有来查房的动静。
他的眼皮不断打着架,脑袋一歪真的睡过去了。
白衡玉睡着之后,屋门从外头轻轻推开,呼啸的风雪灌了进来,涌进一室寒霜。
出现在屋内的白衣人眼睫上染了一些冰霜,入室之内微微融化,打湿了眼睫。他反手将门合上,看见床上人双腿还盘着,上半身扭倒在一侧,七倒八歪地熟睡着。
他轻轻走上前,脚步没有半点声音,伸手双手将人抱躺在床榻上。手指轻轻拈了拈被子:薄了些。
他将被子拉上,将人的手脚都放进去,又细致的将每个被角掖好,以免有风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