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娘接过姜秾刀柄向外递过来的镰刀,一时间也教训不下去了,只能草草地收个尾,&ldo;以后不能玩危险的刀啊棍啊的,记住了没嘚?&rdo;
&ldo;记住了。&rdo;危险与否以及危险大小,&lso;玩&rso;之前她会在心里先衡量过的。
怪不得说&lso;环境造化人&rso;呢,曾经的姜秾,多单纯耿直一科研学者啊,如今就学会了&lso;言语变通&rso;。
围绕一把镰刀发生的情境教育,由于被教育的对象姜秾,她难得&lso;识趣&rso;一回,就此草草结束了。
刚才从田间归来的夫妻两,掸一掸身上的泥灰,去洗了洗手和脸,然后周翠娘就进小灶屋去准备晚饭了。
夏五斤则拿了镰刀和一根篌竹,搬了个小板凳坐到院子的中间空地,手上动作顺畅地劈竹、划篾,打算编两只撮箕。
姜秾也拉了小豆丁姜金去洗手,然后等着晚饭开饭。
今天的晚饭,与以往的大同小异,一篓早上特意多蒸出来的灰扑扑馒头,加上一盆切了个泡萝卜煮的酸萝卜汤。
姜秾拿了一个馒头,用粗瓷碗盛上一海碗开胃酸萝卜汤,汤汤水水一肚子,也就饱了。
吃完饭,姜秾帮着收拾干净桌椅碗筷,没多久天色就已经黑下来了,不过并没点上灯。一壶桐油值得上两升麦子了,村里人家自也包括姜家,晚上都是轻易不点灯的。
姜家一家四口,各自搬了小板凳,坐到屋檐下消食。
先前吃饭时,周翠娘就想到女儿做的那一架不知什么的玩意儿,看着景不像是胡乱做出来的,还像模像样的。
一家人坐下来,周翠娘才寻空问了一句,&ldo;浓娃儿,你作甚要做那么一架玩意儿出来?是怎么个玩法?&rdo;
这里的&lso;玩意儿&rso;,约莫是指玩具。
姜秾没打算隐瞒,沤肥这事还是得让身强力壮的大人们去做。
&ldo;那不是玩意儿,我给它取名手摇式切割机,摇动手柄就能轻松切碎麦秆、豆藤和草叶等。如果家里喂了猪和鸡鸭,能节省下不少剁猪草和鸡食鸭食的功夫。&rdo;
姜秾:&ldo;如今家里没喂猪和鸡鸭,我就打算用来切碎麦秆、豆藤和草叶等,然后把它们用来沤肥。&rdo;
周翠娘疑惑转头看向女儿坐着的地方,天色已经黑看不清神情,她只能看见一截矮小却坐得笔挺的黑影桩子,疑惑道:
&ldo;沤肥?把麦秆、豆藤和杂草树叶切碎了,用来沤肥?&rdo;
姜秾汲取当初贸然提出小麦与黄豆接茬复种的失败经验,早早地就把沤制有机肥这事再三琢磨妥当了,其中就包括如何说服家里两个大人去沤肥。
&ldo;古语有云:掩田表亩,刺草殖谷,多粪肥田,农夫众庶之事也。由此可见,早在千百年前,把野草割来沤肥用以肥田,就已是农人常用的方法了。&rdo;
农耕肥料的演变历史中,绿肥的利用实际上有着悠久历史,只不过历史上出现得早,并不意味着普及度广,想一想古时的交通条件罢!那么如今还有为数不少的农人,不知道沤制绿肥也很正常。
将周翠娘暂时唬住,姜秾进而又说:&ldo;既然野草都能用来沤肥‐‐即沤绿肥来肥田,那么麦秆、麦壳、豆藤和豆壳等,想来自然也是能用作肥源来沤肥的。而沤肥时,切碎了的肥源,比整捆整根支楞着的,肯定能沤得更快更烂,肥力也更好。所以我才想到做一架手摇式切割机,将麦秆等切得碎碎的了,再拿去沤肥。&rdo;
黑夜无月,只有天上星子一闪一闪亮光,究竟照不亮大地,院子里黑暗寂静,只有年幼觉多的小豆丁不知何时睡着了,正趴靠在姜双五腿上,发出的细小&lso;呼呼&rso;鼾声……
&ldo;浓娃儿知道得不少,这古语又是听葛贡士说的吧?&rdo;周翠娘没有深想。
一家人之间,又不是那不知根底的陌生外人,相处时哪用时时防备着,否则该得有多累啊?与往日相比,便是有一点小变化小差异,也都被归于小孩子开始长大后顺其自然的变化。
小孩子在长大途中,自身天赋逐渐展露,不是自然而然再寻常不过的吗?
在两个大人眼中种田天赋开始展露的姜秾,闻言一顿,就顺着回答到:&ldo;嗯,以前听人说的,也记不清是听葛贡士说的,还是听村里谁说的了。&rdo;
小孩子忘性大,记不清很正常,总之这也没甚要紧的。
在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许许多多农妇中,周翠娘能算在精明能干的那一撮里。她很快就从尚在闺中时候,她阿爹沤肥的场景中得到了启示,认为女儿所说的沤肥应该能行。
当初她阿爹每年都会往沤肥的那个粪坑里,倒上几筐麦壳、豆荚和麦秕子,沤过一个秋冬,在开春时再施到麦地里。因此他们家夏收时,每亩地总比别家要多收一两升。
周翠娘想着,他们家如今没喂猪牛鸡鸭等,没有禽畜粪肥,只有积攒着的几桶人尿粪便,沤粪肥定然不够用。但若沤绿肥,或许能行?便是肥力不比沤得禽畜粪肥,也总比没有好吧?
这样一想,周翠娘立即兴奋起来,&ldo;孩儿他爹!现在时间还富裕,我明天就不同你一起下地去挖田耕地了,我得去挖个坑沤绿肥!&rdo;
姜双五向来都是听周翠娘的,&ldo;哦哦,本来就不用你去劳累,我一个人只要忙禄一些,也能在秋种前就翻完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