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竫舟不做他言,只点头称是:“确是小王思虑不周。”
进了锦和宫殿门,陛下正坐在矮榻上捡棋子,路公公快步行至跟前儿,躬身道:“陛下,明王到了。”
“皇弟到了。”陛下抬头同路公公一齐看过来时,步竫舟将将行礼,脑袋低下去那一瞬,看见陛下故作疑惑的神色,“这是?”
路公公张口欲答,步竫舟赶在之前道:“回陛下,连日降雨,泥泞路滑,路公公来传口谕时,秦管家正好在侧,臣弟便让他驾车一同进宫了。”
“既是驾车,候在宫外即可。”陛下收回视线,又不紧不慢地继续捡棋子,“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陛下始终未免礼,秦管家便跟着步竫舟一同保持行礼的姿势,两人三言两语间,他也听出了大概。
路公公粲齿道:“陛下——”
“回禀陛下!”
秦管家双手交叠深深一拜,发自肺腑道:“陛下乃一国之尊,英明神武,治国有方,此次逆臣伏诛,实乃启安之幸!商羽臣民之幸!草民故来叩谢皇恩!草民愿陛下长岁如松,愿启安日月丽天!”
此番话说完,陛下眉眼间倏忽多了笑意,将手里的棋子尽数放入棋盒,再开口时嗓音清朗愉悦:“只顾着说话,忘了你二人还行着礼,赶快平身吧!”
始终提心吊胆的路公公总算默默舒口气,望着秦管家的眼底欣赏浮动。
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也挺会说话。
“路一。”
“老奴在。”
“春日多雨,人也跟着犯懒。”陛下望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不假思索道,“你且领着人走一趟太后宫殿,太后闻此消息,兴许人也精神些。”
“是,陛下。”
“草民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路公公这边儿赶紧带着秦管家退出锦和宫,往着美人殿行去。
两人走远,步竫舟始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陛下一甩袖子,指了指面前的棋盘,徐徐勾唇:“故人相见,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弟可愿陪皇兄下上一局?”
步竫舟躬身应承,堪堪在陛下对面坐下:“臣弟遵命。”
然而这盘棋只下了一半,来不及分个高低输赢,路公公便领着人回来了。
步竫舟带着秦管家恭恭敬敬行礼告退,路公公浅浅送了段路后,又忙折回锦和宫伺候。
秦管家驾着马车出宫门,两人一路谁也没说话,唯有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不绝于耳。
自路公公带着人出门,宁君哲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一个人站在廊下,呆呆的盯着雨幕出神。
他倒不是担心步竫舟下大狱吃苦头,而是担心万一步竫舟倒牌,他又该去哪儿呢?
还是说也会被连坐下大狱?
受刑的滋味儿真不好受,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想到这儿,宁君哲侧头幽怨地看一眼身旁同样忐忑不安的流叔,暗自腹诽:小魔头,甩的那两鞭子真他妈疼。
终于,在两人的殷殷期盼下,步竫舟和秦管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宁君哲释然一笑,高高兴兴跑到厨房去找六婶要好吃的。
步竫舟带着秦管家进入卧房,弈川极有眼色地替步竫舟掩上门。
一路上步竫舟心焦难耐,担心隔墙有耳始终一言不发。
此刻还未行至四方桌前,便急急问:“母后眼下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