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岚当先一骑,纵马而出,身后三千羽林列队严整,紧随其后,空气中除了马蹄踏在路面上的声音和马儿喷气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
江源的马车行进在队列的中间,前后左右皆有十个精锐的羽林卫士随行,江源看着车中熊熊燃烧的炭火,只剩下浅浅的叹息。
猛地车帘被掀开,苏岚的脸出现在马车里,她素白的脸上,鼻尖通红,烟水蓝色的长袍外裹着银灰色大氅,墨高束,白玉的簪子横插间,凤眼狭长,透着点点水色,在幽暗的车厢内愈显深邃。
“江大人,外面太冷,我进来暖和暖和。”苏岚笑着坐在一旁,拿下了手上的麂皮手套。
“苏大人押解囚徒,待遇还真是不错。”江源看着苏岚,眼下一片青。眼里布满血丝。
“江大人是我的前辈,苏岚很多事情都是您教的。”苏岚笑了不以为然,“只是,我和江大人政见不同。大人也非不识时务,是身不由己。”
“不,是我小看了你。”江源摆了摆手,“你本是王佐之才,我却以为你不过是个寻常贵族男子。说来可笑,你三年前带走京城三千羽林,这三年来,这三千人日夜在我眼皮底下,却不知竟是如此的军纪严明,周人见之变色,谁人见之不变啊。”
“大人谬赞了。”苏岚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且看着。”
苏岚语音落下,便和江源两个默然相对,半个时辰后,郑彧带着一身寒气钻了进来,神色有几分紧张地在苏岚耳边说了一句“吏部初三朝会的时候告了咱们一状”,苏岚面色一沉,也低声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哪有不透风的墙,陛下的旨意传了三部,他们想知道也不是难事。”郑彧一脸的无奈。
“针对谁的?”苏岚又是问道。
“扯到了爷身上,那头说结党营私,趁机报复。”郑彧眉毛一皱,“咱们有点草率。”
“朝廷的事,你我无法左右。”苏岚微微摇了摇头,错开了一点,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江源,唇边的笑意猛地凝结,嘴角露出紧张的弧度。
郑彧的神色也出现了些微的懊恼,自知失言,便悻悻地对苏岚和江源道:“我去前面看看还有多远到中州。”
“侯爷,已到中州。”话音刚落,传令兵便大声通报。
“不必进城了,继续赶路。”苏岚回答道,说完却又自己走出了马车。
天已将晚,这一日已是行了百余里,苏岚便下令原地扎营,营地里燃起火把,将士们则有条不紊地埋锅做饭,巡营换岗。苏岚走到僻静处,对着天空一声长哨,一只海东青便扑闪着翅膀呼啸而下,苏岚笑着抚了抚它的羽毛,将手中的纸条缠在了它的脚上,低声地说:“快回那黑心的人那去吧。”
已到了深夜,营中人多已熟睡,江源的帐子里亦是一片漆黑。江源静坐一隅,黑漆漆的眼望着黑漆漆的营帐,阴鸷的轮廓更显沉郁。
营地的一侧,渐有骚动,一阵脚步声迅地掠过,似有灯火闪了一下,却又消失不见。
“擦”的一声,江源感觉到什么被划开了一般,紧接着帐外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整个营地里火光大亮,晃得他一阵晕。
黑暗里光线一闪,江源下意识便避到一侧,紧接着又是一剑跟了上来,江源虽然做了多年武将,武艺出众,但是因着手上没有兵器渐渐落了下风,江源的动作也越狼狈,又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动作竟这样的慢,这老匹夫竟还没死!”
那人骂了一句后,便也仗剑来刺,江源在那人一抬手时隐约看见他手腕上似有什么,却也无心再看,更是狼狈的闪到了一边,又是一阵大风从外面猛烈地灌进来,“嗖”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咣啷”一声,黑衣人的剑掉到了地上,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老子的地方,你们想杀人,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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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源没有一刻比这一刻觉得这个声音更悦耳,青色的长剑破空而过,素白的手腕在黑夜里白的更是刺目,手腕一转,那两人还没看见她使了什么样的招数,面上的黑巾便被震到了地上,下一瞬青光又是一闪,两个人大叫一声,眼前竟是血红一片。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苏岚长剑一收,站到了江源的身边,左手里夹着一支极小的牛毛针,针尖泛着幽幽的蓝光。
“不说。”苏岚看着两个人,虽是被她划瞎了双目,这两个人竟然还是直直地站着,果然是死士,苏岚手一转,白玉扇便打上了一个人的嘴角,“想死?没这么容易。”
“侯爷。”帐子里忽然亮了起来,这两个人也一下子跪倒了苏岚的脚下,露出来了郦青,他刚刚将脚落下,便笑着对苏岚拱手行礼,“外面的人兄弟们都收拾了,算上这两个一共来了三十个,只这两个活口,咱们的人死了九个,伤了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