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号的声音像是那种老式的收音机,磕磕碰碰地卡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补偿?”
楚迟思点点头,神色认真:“嗯,你得补偿我才是。”
她伸手点了点63号的额心,63号下意识闭上眼,长睫乖乖地垂着,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金毛小狗,任由她揉着。
“我这个急救包本来是为了世界末日准备的,结果现在酒精瓶被你打烂了,万一忽然爆发僵化病毒怎么办?”
楚迟思说:“到时候地面上全部都被病毒感染,我们躲在安全屋里面,就没有酒精可以用来消毒了。”
63号:“……”
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63号满脸迷惑不解,楚迟思叹口气,又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不说话?”
63号沉默片刻,说:“不知道说什么。”
褐金长发散落几缕,搭在染着血迹的额间上,稍微遮住63号低垂的眉眼。
“小时候明明话很多的啊,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以说上好久。”
楚迟思揉揉她:“现在话忽然变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她的手好温暖,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听着她的声音时,心底总会温热起来,蔓出一股让人怔然的暖流。
兴许是真的过去太久了。
63号早就忘记,其实触碰不一定会受伤,也不一定会流血,也可以是这么温柔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想要她多碰碰自己。】
内心深处腾地便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无法以具体的文字描述,难以表达,有些…古怪,也有些陌生。
63号蜷在桌腿处,将自己缩得更小。
褐金长发染着血泽,又覆满一层厚厚的雪,原本有些湿润,被室内的暖气慢慢烘着,逐渐变得干燥而绵软。
覆在她头顶的手下落,转而捧起63号的脸,指节捏着软肉,说:“你不理我。”
63号看起来棱角分明,瘦削又苍白,其实面颊上还是有一点点肉的,捏起来软乎乎的。
楚迟思心想。
63号乖乖被她捏着,那一双浅色眼瞳看起来湿漉漉的,有些艰涩地开口:“没有不理你。”
“只…只是……”
63号声音沙哑,叹了口气:“只是我不应该活着,我不可以出现在这里——你救了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运输机已经离开了,所有六队的数字全部葬在雪地里,她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楚迟思问:“为什么不可以?”
63号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她一个“童话是什么”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因为…我应该死在雪山上。”
楚迟思看起来很疑惑:“可是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并不糟,只要处理好伤口,存活的概率是80%。”
63号哑了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楚迟思截断她的话,“我把仪器全都扔雪山上,费了好大劲才把你背回来,可不是在这里听你寻死的。”
63号沉默了片刻。
楚迟思认真地盯着她,在她的猛烈“攻势”与无声的质问下,63号终于扛不住了:
“……因为有监控。”
63号说:“所有军犬身上都会携带一枚微型炸-弹与定位设备,必要时可以自行引-爆,与敌方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