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个悠长而温暖的梦。
梦里,云子宿才只到师父的大腿高,师父伸出手来,他就把自己软乎乎的小手放了上去。
云子宿那时候大概还在换牙,上颚开了个缺口,说话都漏风。
“丝乎~!”
旁人都是该叫师尊的,这一点刚一进门就会有师兄教导,但司寒门下只有云子宿一个人,他直接这么叫了,司寒也从来没有纠正过。
草长莺飞,日升西落,云子宿和峰顶的冷松一起长大,师父一直站在树下望着他。
十二岁那年生辰,师父带他去藏室挑选礼物,六年后成年之日,“银光云子宿”的名号一跃升至排行榜前三,惊才绝艳,名冠仙门。
他一路在万众瞩目下长成,身前险阻万千,身后非议慕羡,唯有师父一人在身边。
五十年后,云子宿成为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之一,在整个南部大陆难逢敌手,那时候,师父告诉他,比起独孤求败,他该有一位共同成长的对手。
云子宿等到了那个存在。
三天三夜的酣畅对战,那场大比的过程远比结果重要,所以对自己会记不起胜负这件事,云子宿也没有太过惊讶。
梦里也一样,他记得一招一式的应对,记得棋逢对手的畅快,记得他对裴易的欣赏和赞叹。
决斗中途中止,他们被匆匆从秘境召出,听解大变的局势之前,两人曾对视过一眼。
他们神交已久,也的确将对方认作了挚友。
再之后,便是漫无边际的长夜,凶狠恶兽遮天蔽日,入海浪般朝大陆侵蚀而来。云子宿竭力应对,所幸他东侧为裴易镇守之城,西侧为化身魔尊的师父所在之地,三足相衬,已是幸运。
然而后来……
周遭渐渐冷下来,云子宿站在原地,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不想抬头去看。
只是在冰封之前,突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
云子宿回头,便撞上了韩弈的视线。
那双眼眸曾经雾气沉沉,望见他时才终于散开,韩弈伸手将他圈入怀中,男人体温偏冷,却在冰封的天地间替他抵挡了严寒。
他恍惚又听见了司仪的声音。
“请问韩先生,您愿意与身边这位先生结为伴侣,无论顺境或是逆境……”
渐渐的,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转化为沉稳老者的宣读。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再后来,便是灵契的繁复契词,此约既成,便是修士漫长的一生。
悠远的声音渐渐从耳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低唤声。
“小宿……小宿?”
云子宿昏昏沉沉醒来,睁眼便看见了司寒的脸。
他猛地坐了起来,几乎要撞进师父怀里,等人要伸手将他扶稳时,却突然慌乱地向后躲了一下。
“……小宿?”
云子宿用手背掩住了下半张脸。
他怎么能……
面前是再清晰不过的司寒的容颜,云子宿脸颊的温度比元婴被碰触时还要烫。
他怎么能对师父生出那种念头……
司寒眸中光点微黯。
看着慌乱躲开的云子宿,他轻声问:“之前的事,你还在怕么?”
作者有话要说:云崽:我怎么能对师父有非分之想QAQ
某攻:崽总是害怕我的非分之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