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公子,我已将你的遭遇告诉令堂,你就不用再隐瞒了。”李盛从门外缓步跨入,他此时未着甲胄,更添潇洒之态。只是脸颊有一大块淤青,像被谁打了一拳似的,便又显得有些狼狈。
“娘,我是小绝。”这半年多的遭遇宛如地狱,是祝绝午夜梦回之时万不敢回想的,不然他恐怕早已疯魔。但此时所有防御都在母亲的一声声催问中土崩瓦解,祝绝忍不住痛哭失声。
“天啊,天啊!”祝母看着眼前没有半分自己儿子模样的人,禁不住呼天抢地,“怪不得我怎么恳求,他们都不让我见你。原来那些荣华富贵,都是我儿受尽折磨换来的,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娘,别这样,只要你平安就好,我不是好好的嘛。”
李盛淡淡地看着母子二人抱头痛哭,待他们情绪稍复,突然凉凉插了一句,“此仇此恨,不知祝公子可想报复回去?”
祝绝哭声顿歇,与李盛四目相对。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傻傻将崔瑾当做救命稻草的懵懂少年,当然知道李盛费偌大力气救他母子出来是为求更大回报,何况,他此时只是暂时脱离寿王掌握,却并未逃出崔瑾的手心。
倒是祝母闻言抽噎道:“没错,他们这么虐待你,我们得报复!”
“娘。”祝绝拍拍母亲手背,“您先出去,我和……李公子有些话说。”
祝母泪眼婆娑,只觉得儿子不仅外貌全然不同,连气质也无半分旧日影子。她只觉悻悻,心底微叹,依言走出茅屋。
“这些是你要紧的东西吧?自己收好!”李盛等祝母走远,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放在桌上,向祝绝的方向推了推。
祝绝瞳孔骤缩,忍痛爬起身,发觉身上果然再无枷锁。检查过瓷瓶内的药丸后,他咬了咬牙关想忍耐,却始终觉得胸中一口恶气不吐不快,“傅仕中,他原来和你一伙的!”
“倒也不能说一伙。他本来就是我师兄,但我假死后未曾与他联系。这次为了你的事,我曾在帝都与他偷偷见过一面,但他始终举棋不定,不说帮忙也不说不帮,我亦没有完全的把握说服他。”李盛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品边缓缓说道。
呵呵呵呵呵呵,祝绝捂住眼睛,三桶那只被鲜血浸染的细嫩断臂仿佛就浮现在眼前,他忍不住流泪,又忍不住发笑。原来他费尽心机想坚守秘密,到头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李盛皱眉打断祝绝的怒吼,“祝公子,问记面馆的事你害我损失一个暗哨,这次就算了,但我希望不要再有出卖的事发生。”
祝绝愣住,一时无言。
片刻,李盛放缓语气,“不过我听说了,你最终没把我说出来,我们便还能合作。那时候师兄还未应我,若他真查到我身上,也未必不会向皇帝告发,这点你做的不错。”
祝绝冷静下来,默默坐回床上。
是了,他怪李盛什么?怪李盛与傅仕中早就认识么?从头到尾都是他祝绝抱有自私之心,害得三桶失去手臂,四个孩子如今下落不明,一切罪一切孽都归于自己,他又怪得了谁?
“我下面要怎么做,还请王爷吩咐。”沉默片刻,祝绝毫无感情地道。
“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问你,昨夜屡次阻挠我救你的人,是不是寿王派来的?”
“是。”
“呵,果然是他的作风,好个寿王,这是想利用你拖延时间,坐山观虎斗,等平王与皇兄两败俱伤,他再收渔翁之利。既如此,我就偏不让他如愿!”李盛冷笑一声,“我还需些时日布置,祝公子就先养伤吧,也与令堂多聚聚,等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你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