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因那一声嘶喊注意到了这里,本来空旷的街道一时攒动了起来,而路口已经隐隐有了高跟鞋挞伐奔来的响动声。
糟糕,忘注意了。
楚渭推回墨镜,本就不畅的心情愈发雪上加霜起来。
“我得走了,联系我,好吗?”他蹲身拍拍文天成肩膀,用仅有三人可听的音量深长道,“尤其是发情期的时候。你知道的,它快到了。”
他浅笑着向文天成抿了个飞吻:“那么回见吧,我亲爱的爸爸。我说过了吧,你是再不能离开我了。”
第三十九章讲个笑话
文天成是被凌顼扶起来的。
炎夏的炙烤把他黑发染了濡湿,短短青茬下的头皮脆弱地惨白起来,向来倔强的发旋也软塌塌地瘫倒下去,再没了精神。除了眼眶和耳尖带着点羞恼又抗拒的颜色,其他也都和头皮一样苍白。
他垂着眼推脱,向凌顼憔悴地微笑,不堪得如同污浊在花上的泥,多摸一手也是不干净的。
“我……我不是……”他心绞得发颤,不知道楚渭无边无际的欺骗和无所顾忌的态度究竟哪个更糟,“我和楚渭……我们……我们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呢?
不是父子,不是恋人,还是没有发生过关系?
他想对着楚渭的亲生兄弟掩盖而辩驳些什么呢?就像急于自证的现行犯一样无力甚至结巴,欲盖弥彰,只能引人荒唐地发笑。
他突然觉得丢脸。
为自己这张男性的,三十岁的,与某人相像且永远处在闹剧中心的,布满了可笑表情的脸。
这就像任性的人只要足够蛮横,尴尬的就永远是替他害臊的同行人一样。说到底,还是不负责。
他埋冤,更多的是无奈,但最终也只能安静地承受下来,准备迎接来自正直不可避免的厌恶。
毕竟,发情期,多么不雅的词汇啊,内涵深厚,足以污奸一个人清白的一双耳朵。
不一会儿——“可能有点冒昧,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你商量一件事。”
看吧,果然来了。
文天成听着凌顼波澜不惊的疏远礼貌,试图在其中寻找令他躲闪的嫌弃,等待下一句散伙的审判。
“我在平洋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去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我先借宿几晚?”凌顼的声音闷闷的,甚至有点像赌气,“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文天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逃避般说好,直至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一下惊异地抬头看向他。
只见凌顼那双他不敢直视的赤瞳里,竟没有一丝会使他畏惧的外露情绪。没有楚渭的浓重癫狂,也没有钟昴的轻蔑嗤嘲,那是完全陌生的清明澄澈,就像寂静流淌的炽热岩浆。
岩浆永远不会因一颗微小石子的掉落而有所波动,它只会沉默地包容,以无言熔化所有,因为它拥有足够与海抗衡的力量。
文天成被那眼神烫了一缩,活像烈火浇筑。
“什、什么?”他胆战心惊地重复,“没找到合适的去处?怎么会?”
凌顼若有所思地朝楚渭远去的方向投上一眼,淡然道:“因为演唱会,附近的宾馆都被订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