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一个十一二岁左右,诨名叫孙猴儿的,身形细长,一副尖嘴猴腮的猢狲模样儿,跟着附和道:“好呀!好呀!状元郎乃文曲星下凡,定能有高见!”
他两个是附近陈家村和孙家村的,平日里勾结一处,自称“灵山二霸”,最喜欢做些个欺负乡里孩童的事。
“不得喧哗!”夫子叱道,“陈贵雄,你先来答。”
陈二狗蔫巴了,挠着脑天,吭吭哧哧地小声嘟囔。
“方才嗓门那么大,这会又这么小,你是苍蝇还是蚊子?大些声说话!”
陈二狗梗着脖子道:“这句话,就是说,海边的人,鸟长得比常人小,就算是每日找人衔着,也没有用!”
众人一听,那些年龄大知道事的,都哄堂大笑起来。
庄夫子大怒,叱责道:“好个不学无术!出去罚站!晚上将这段抄写上五十遍!”
陈二狗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孙人杰,你来答!”
孙猴儿乖觉地出了门去,“夫子,我可不会,我自出去罚站去!”
“不准溜,在门口候着,听听别人怎么答!”
孙猴儿和陈二狗两人闷闷不乐地站在学堂门口。
薛灵均从不曾听过这般粗俗之言,自然不懂那陈二狗的话是何意,也不明白大伙为何要笑。
他问林岱安,“玉郎,陈二狗那话是什么意思?”
林岱安虽然也不懂,但想也明白不是什么好话,便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定是什么骂人的脏话,宝儿别理会。”
薛灵均正要再问,忽听庄夫子问道:“薛灵均,你怎么解?”
薛灵均忙起身,答道:“回夫子,这句话是比喻,用瓢来测量大海,比喻人的见识太浅太短。用精卫鸟叼石填海,比喻做徒劳无益的用功。”
庄夫子满意地点头,又问林岱安,“林岱安,你如何看?”
林岱安起身道:“回夫子,此话的确如方才灵均所言之意,只是岱安心中有惑不解,既然叼山填海乃徒劳无益,那为何又有愚公移山之说?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有些事不亲自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行不通?古人也说,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负,就算失败,也能经一事长一智,又有何不好?为何要嘲讽尝试的人见识浅薄呢?”
庄夫子点点头,问薛灵均,“灵均对此,可有见解?”
薛灵均再次站起身,答道:“灵均觉得,人非神仙,寿命有限,花时间做了这个事,就没精力去做那个事,若是事事都要亲自尝试,劳碌终生,到头来发现是徒劳,岂不是白白浪费光阴?待将死之时再来懊悔,便也无用了。这句话教灵均明白,要学会吸纳前人学识,广谋从众,兼听则明,取前人之长,补己之短,就好比站在前人的肩上看世界,方能看得更远些。”
庄夫子面目喜色,笑着赞叹道:“妙极!妙极!你小小年纪,就能有此番见解,可见平日里没少读书!”
庄夫子又问林岱安:“岱安可还有见解?”
林岱安正愣愣地走神,想着薛灵均的话。
大约是薛灵均平日里在他跟前不曾说过学问之事,又向来娇俏可爱,他总把宝儿看成比自己心态稚嫩的幼弟,不曾想他竟把道理看得比自己还明白些。
的确是他魔怔了,那空空道人之言,纵然他嘴上说一千道一万的不在意,但心中总是压着一股阴郁不忿之气,凡事都想来个“破”字,绝不与世俗之见相同,是以听庄夫子问到这句话时,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叛逆反驳,不肯服从前人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