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郎,是你么?”
白日里薛灵均的灵秀模样浮上心头。
六年了。
六年不见,二人已是云泥之别。
他此番上京,原打算低调行事,先考科举,等中进士,再徐徐图事。
谁知,人还没入京,却遇上牢狱之灾。
而这牢狱之灾,竟然是因为一块玉。
林岱安被压在心底六年的往事,忽如洪水泄闸,汹涌而出。
他与薛灵均,追本溯源,大概要从他祖上说起。
林家世代,祖上也曾做过宰相,只是在羲德年间,因得罪了皇帝,自贬回乡,回乡路上,途径花溪村,见其山清水秀,美若世外桃源,便多留了几日,又偶然结识了一位姓薛的商人,那商人极好风月,喜欢文人那些个吟诗作对,二人相谈甚欢,引为知己,又因故乡已无亲人,便都在花溪村落了脚。
到林岱安祖父林员外那一代,已过了五代。
林员外名谦,字以善,因乐善好施,花溪百姓都敬他,以员外称呼。
他多年无子,及至老年,才只得一女儿,闺名素贞,自小便生的娇俏可人,林员外颇为疼爱,亲自教导其识文断字。
林素贞到了及笄之年之年,出落得容颜姣好,气质清丽,见之令人忘俗。
林员外喜忧参半,喜得是女儿出落一副好样貌,又知书达理,叫他倍感欣慰。忧的是自己已过知命之年,又不是健朗之体,若自己哪一日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丢下爱女孤零零一个,越想越是心中悲切。
一日,薛家老爷薛亥来拜访林员外,见他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忙询问道:“员外何故忧心?”
薛亥和他祖上一样,好些个文人风月,平时得闲便会往林员外家里去。
林员外将心中担忧之事说出。
薛亥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何不招赘夫婿?”
林老叹道:“世间多奸滑虚伪之辈,只怕他日老夫去了,爱女受欺。”
薛亥便道:“我这倒是有一个好人选,品貌端正,知礼明仪,且他读过几年书,能做文章,与林小姐正是良配,可做佳婿。只是家中已无父母近亲,过于贫寒些。”
林员外道:“贫寒些倒是不怕,就怕他日人心易变。”
薛亥拍胸脯为那人作保,请林员外尽管放宽心,他日带人来见,叫林员外亲自审看。
过了几日,薛亥果然带了人来,那人名薛梅,是薛家隔着好几代的远亲,因家中零落,幼年时上薛家门上打过饥荒。
薛亥祖上五代往前,也曾是出过进士,后来没落了,便改为行商,这薛梅正是当年那进士的嫡系子孙,薛亥一向十分喜欢与读书人结交,见他身世可怜,又小小年纪就对答有礼,便收在家中,给儿子薛仁当个伴读。
若是薛仁能考得个一官半职,子孙后代们能再出个名士,他就算对得起祖宗了。
怎料薛仁自小便喜好金银算盘,如今年龄大了,薛仁读书上却一直没甚长进,薛亥遗憾之余,只得让薛仁继承家业,去店铺里做活,让掌柜带着,出门做买卖,历练去了。
如此一来,薛梅在薛家便显得多余无用了。
薛亥也想过干脆收其做义子,怎奈薛仁撒泼不干,哭闹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