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苏施内心如同焚火:若真是那样,只怕如今他是凶多吉少。师父该不会,该不会出事了吧。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已经不自觉就掉了下来:自打在邕州留下自己,师父一路庇护,十分照看至今,很是迁就包容,仁至义尽:李鹤山那个牢笼是他将自己捞出来,后来百般善待,自己央着去救赵惊弦,他也耐不住哀求去了。
如今,还没来得及稍稍报偿就出了这回事。
他说过什么——“唉,我对你总是很没有办法”。苏施原本盼着跟师父了了心事,自己再去报了血海深仇,若还能留下一条命那便陪他老去,报他再造之恩。
但如今自己还十分废物,可能就与他已经天人永隔。这般一想,她哭得更厉害。
此刻坐定了江朗亭凶多吉少的事实,她反倒诚实起来:当时在晋州,那个月华如水的夜里,自己对他心动是真的,委实有几分男女之情。自己喜欢这个师父,真的喜欢他,又是感激,又是崇敬,又是习惯,后来央他救下赵惊弦,是因为心里早就知道他不会拒绝。原来这才是最真实的想法。
她以往最不愿意去想的答案就是这样——自知已是不洁之躯,根本配他不上,又何必徒增纷扰?
那么,师傅,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庇护里有没有一点真心?你是不是,也像我一般有所心动?可是,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艾依十六,苏施十三。
艾依见苏施不声不响泪珠却滚个不停,才劝道:“苏姑娘不必难过,待到见了哥哥,央他与赵公子再去找你师父也未尝不可。”
话说的不错,可是,谁知能不能等来这库亚克公子?更何况再去找师父?
苏施撇开了伤心,问艾依道:“他们何时能来?”
“天知道”。
苏施想起大漠中偶然见着的具具白骨,心头更是怕得厉害!大漠如同凶禽猛兽,吞吃过的人实在太多,这里头如果有师父可如何是好?师父,若真是如此,这成千上万的白骨,我要如何才能找回你?
艾依没料到这一劝没啥用,自己也焦躁起来。扒开窗子往外探头,只见似乎是到了个小村落。隐约能瞧见几棵绿树,真真儿赏心悦目。
这是哪儿?
她们这厢望穿秋水,自然不知道库亚克们已经命悬一线。
原来,库亚克、赵惊弦与蒙教主顶着月亮追了一夜,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也不曾见到马车的一丝踪迹。蒙教主自然怒,將这俩人从马背上一掌拍了出去,他俩摔在地上各自吐出一口黑血,见那教主一脸戾气。
库亚克劝道:“蒙教主息怒,不若咱们好好找找他们的车辙,再这样下去就更难找见了”。
蒙教主煞气更盛:“早知不能信你们,现下留着也无用处”。
赵惊弦喘着气:“一个是您的千金,一个是他的妹妹,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奈何那
人太过狡猾,现下天亮了,咱们循着痕迹找找还更快“。
蒙教主也不话,将两粒药丸塞进他们嘴里,抻直脖子迫使他们咽了下去。
“分头去找”,她上了马,“方才是图兰秘制毒方,每旬作一回,天下之大,除了我旁人也拿不出解药。你们得了消息马上把人送回我,便饶你不死。但是,倘若没救着,那便求老天可怜吧”。
赵惊弦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夜里那车已然先走了半个时辰,按说自己快马去追无论如何也该赶上了,如今整整一夜也没碰面,十分蹊跷,除非——方向不对。难道那恶人中途偷偷换了方向?只是,去了哪里?
赵惊弦与库亚克原路返回,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瞧见几列马蹄印中有了混乱,隐约是去东南的方向。往前走几步,终于瞧见不明显的双行印子。
两人顿时来了劲头,赶紧穷追猛赶。但奈何夜里白白走了许多冤枉路,此刻纵使找准了方向,两人又累又渴,如今全靠着一股子心气儿死撑到底。
却说凤凰的马车这厢越走越满目苍翠,竟是到了一处绿洲,谁曾想,在这浩瀚无垠的沙漠边缘竟然藏着一块巨大的绿宝石?周围散落着九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在这里形成了九龙藏海的奇观:以他们脚下的路为界,一侧是连绵不绝,无边无垠的沙漠,一派寸草不生,满眼荒芜;另一侧却是碧水如镜,沙栾叠映,处处花繁树茂,赏心悦目——两种景象紧紧相依,又迥然不同,真叫惊叹!
这最大的湖泊形似月亮,当地人名之为“腾格里达来”,它地处大漠边缘,哺乳了当地成百上千的子民,人们爱她敬她如同娘亲。
站在高处看腾格里达来,四周沙丘起伏,沙涛滚滚,美丽壮观:湖畔长满了马莲草和沙枣,每年初春都有无数鸟儿飞到这里过冬,湖周茂密的花儿也一路芬芳,繁华似锦,映衬在清澈明净的湖水上,这是苏施不曾见过的大漠风光。
车帘掀开,绯烟招呼她们下来,俩姑娘前后出了车子,只见眼前:百层嘉树,万壑沙海,好一派壮美寂静!绿洲与黄沙为邻,飞鸟伴倒影起舞,沙丘堆叠平滑流畅,层次分明,如水流似泉泻。此处,静观日出日落,坐看沙去沙留,亘古不变的苍茫天地间回荡着悠扬清脆的驼铃,唤醒沉睡的戈壁,迎来璀璨的黎明。亲历此景,自己何等渺小,却何等幸运!
原来这便是到了大漠边上的小城——玄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