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如此暧昧,昏暗的房间里,有一对眷侣在彼此相爱。
那天之后到底做了几次柳山不记得了,他觉得苏韵文是个精神分裂,明明一开始彬彬有礼,到后面怎么跟个暴力狂一样,他把柳山追得满床爬,一求他就说柳山下的药太猛,天知道他只倒了一颗进去!
最后柳山有些昏死过去,更方便苏韵文摆弄他,中途他醒了,睁眼天花板上的灯还在晃,吓得他赶紧把眼睛闭上。
还好第二天是周六,方便柳山睡到十二点。他醒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坐起来,身上又酸又痛。后知后觉的尴尬突然打向他,虽然之前和苏韵文也算“坦诚相见”过,但这次是真的“坦诚相见”了。还好苏韵文不在,见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说曹操就到,门被轻轻拧开,见他醒了苏韵文一笑,“小山,该起来吃饭了。”
他应该刚刚做完饭,身上的围裙都没取。这还是柳山之前买的,他没有回家换衣服的习惯,做饭又怕把校服弄脏,就在附近超市随便买了一条,中心是个小熊拿着锅铲,对话气泡印着“yummy,yummy”。
苏韵文长手长脚,被这小小的围裙束缚住,颇有些滑稽,他的刘海也塌下来,看他的一双眼睛都是笑。柳山忽然才觉得,原来苏韵文真的是他哥哥,前些日子的相处总让他难以将眼前这个人和曾经坐轮椅的小孩联系起来,重逢的苏韵文,更像一个沉稳知事的长辈。尴尬在无形中被消解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呢,他想。
对着这样的苏韵文,柳山变得娇气起来,他伸出双手,说:“小文哥哥,抱。”
忽然有震耳欲聋的鼓声从他心脏漫开,震住苏韵文的双脚,让他踟蹰不前,这样可爱美好的人,竟然真的和他成为了亲密无间的爱侣,积年的夙愿忽然实现,令苏韵文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可是为什么他会害怕,这样唾手可得的幸福,真的不需要任何代价吗。
他定住自己的心神,朝柳山走去,一步一步,坚定不移。不管是什么代价,我付出就好,愿灾祸和苦难都不要降临与他,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什么都可以解决。
二十二的苏韵文正如他的年纪一般,前途无量,朝气蓬勃,觉得生活处处是光明,遍地是希望。金钱和智慧是他傍身的最大财富,也是他自信和自负的绝对源泉,他私以为,只要有这两个东西,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没有过不去的坎,他在普通的周六推开房门,一眼望见柳山,就以为能握住自己的一辈子。
后面的生活就是些平淡日常的重复,无论在实验室还是公司,他们都问了苏韵文,“你最近心情很好啊。”苏韵文只是笑笑,回答“是吧”。
天知道苏韵文笑笑有多难,和他开玩笑还有了回答,看来确实人逢喜事精神爽,徐大年稍微和他关系近点,也仗着长辈的身份直接问他,“什么事给小苏同学高兴成这样,之前和TenFold的项目都没见你这么高兴。”
“家里的事。”只留下这四个字,苏韵文便不答了,剩下其余人面面相觑。其他人也不好再问。但见他心情好,有问题的都找他,苏韵文便一一解决了,他想把学校和工作上的事都挤一挤,凑出元旦的假期和柳山去一趟新西兰,悬梁刺股如他,竟然舍得用周末把《指环王》看完了。
有苏韵文在实验室帮忙,平时摸鱼划水的也不好意思,大家一起竟然提前半个月把ddl赶完,适逢周末,有人提起出去聚餐。苏韵文知道这周柳山要回家,想了想便答应了他们。即使这样他还是给柳山发了消息说今晚在外面吃饭。
入席的时候刘平平也来了,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还自告奋勇说请大家吃饭。一群人虽然心里鄙夷,但好在伸手不打笑脸人,一顿饭还算吃得和谐。
多少次没和苏韵文这样面对面坐着了,上次他们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好像都是大一的事。于刘平平而言,苏韵文的背影与他更为熟悉。那个人现在就坐在距离他一米的地方,虽然也不说话,但他是高兴的,他在为什么而喜悦呢,他愿意和我分享这份喜悦吗?
推杯换盏间的电话铃声不算突兀,苏韵文悄悄去了阳台,但似有若无的视线总围绕着他。
“喂,小文哥哥,我周末不回来了,星期一直接去上学。我外婆她……她情况有些不好,我要去医院看看。”
“好的,你也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好的,拜拜。”
“拜拜。”
柳山电话挂得匆忙,连机械的忙音都听起来更为急促。
电话被挂断,苏韵文也不着急回去,他站在原地回味柳山的声音。
小山的外婆……苏韵文想起来,原来他也有关于这个外婆的一些思索。
当时在下江村,苏韵文跟着柳山去山上住了一段时间,他对外婆的印象就是一个枯瘦,和蔼的老太太。后来有听说一些她的传言,更觉得这是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妇女,可惜生错了时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由衷希望她能健康起来。
席间有人喝了酒,几杯下肚就有些口无遮拦,见苏韵文打完电话回来就揶揄他,“有什么电话还出去打,这么拿我们当外人,是不是……弟妹查岗……”
其他人有打圆场的,希望化解预想的尴尬,谁知道苏韵文并没生气,回答道:“是别的事。”
这个态度,其他人咂摸些味道出来,有人憋不住,“不是,真有弟妹啊。”
“差不多吧。”苏韵文这一回答无疑是往烧红的锅里倒凉水,整个房间都沸腾起来,一时之间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哎哟,什么叫差不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