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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听教学第三部分(第1页)

“夜线”节目组的摄制人员回来进行他们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采访。这次的氛围和以前的不一样。这次与其说是采访,还不如说是作伤心的话别。特德·科佩尔打了好几个电话后才上场,他问莫里,“你觉得行吗?”

莫里自己心中也没谱。“我现在整天都感到很累,特德。我还常常喘不过气来。如果我一时说不上来,你能替我说吗?”

科佩尔说行。接着这位处事一向冷峻的主持人再次说,“如果你不想进行这次采访,莫里,没关系,我可以对着镜头跟观众说再见。”

后来,莫里颇感得意地说,“他被我感化了。”的确如此。科佩尔如今称莫里为“朋友”。我的老教授竟然激发出了电视业的同情心。

莫里在这个星期五下午的采访中仍穿着昨天穿的那件衬衫。他现在隔天换一次衣服。今天他也不想破这个例。

和前两次的科佩尔-施瓦茨会晤不同,这一次自始至终是在莫里的书房里进行的,莫里已经成了那张躺椅的囚徒。科佩尔一见到莫里先吻了他,然后侧身从书橱前挤到了镜头里。

正式采访开始前,科佩尔询问了疾病的进展情况。“变得有多糟,莫里?”

莫里无力地抬抬手,连腹部也没超过。他只能抬到这儿。

科佩尔有了答案。

摄像机转动起来,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的采访开始了。科佩尔问莫里他对死神的临近是不是感到更害怕了。莫里说没有。事实上,他反而不怎么怕了。他说他正在远离外面的世界,不再像以前那么多地听人读报,也不太关心来往的信件,更多时候是听听音乐,看窗外的树叶渐渐地变换颜色。

莫里知道还有其他的人也遭受着ALS的折磨,有些还是名人,比如说斯蒂芬·霍金,这位才华横溢的物理学家和《时间简史》的作者。他的喉咙开了个洞,说话要靠一只电脑合成器的帮助,笔录靠一台传感器根据他眨眼睛的变化来作出判断。

这是十分令人钦佩的,但这并不是莫里选择的活法。他对科佩尔说他知道该什么时候说再见。

“对我来说,特德,活着就意味着能和别人交流。就是说我必须能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感受。能同他人交谈,去感受他们的思想……”

他呼了口气。“当这种能力消失时,莫里也消失了。”

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交谈着。因为前两次采访中都提起过,科佩尔这次又提了“擦洗屁股”的老话题——也许想得到对方一个诙谐幽默的反应。但莫里累得连笑都很困难。他摇摇头。“当我坐在便桶上时,我怎么也坐不直身子。我老是往前倾,所以他们得扶住我,完事后他们还得替我擦洗,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对科佩尔说他想安宁地死去。他当众发表了他最新的格言:“别走得太快,但也别拖得太久。”

科佩尔心酸地点点头。第一次“夜线”节目播出至今才过去了六个月,但莫里·施瓦茨显然已经垮了。他当着全国电视观众的面在衰竭,如同一部死亡的连续短片。然而,尽管他的躯体在腐朽,他的人格精神却更加光彩夺目。

在采访即将结束时,摄像机的镜头拉出了莫里的特写——甚至连科佩尔也不在镜头内,只传出他的画外音——主持人问我的老教授还有没有话要对成千上万被他感动的观众说。我不禁想到了死囚临刑前人们也会这么问,当然,科佩尔并没有联想到这个。

“要有同情心,”莫里声音微弱地说。“要有责任感。只要我们学会了这两点,这个世界就会美好得多。”

他吸了口气,然后加上了他的祷文:“相爱或者死亡。”

采访结束了。但不知是什么缘故,摄影师仍让机器转动着。于是,最后的场面也留在了像带上。

“你干得不错,”科佩尔说。

莫里无力地笑笑。

“我把所有的都给你了,”他低声说。

“你总是这样。”

“特德,这疾病一直在敲打我的灵魂,但它夺不走它。病魔可以夺去我的躯体,但无法夺去我的灵魂。”

科佩尔的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你做得很好。”

“你这么认为?”莫里翻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我在和上帝谈判。我问上帝,‘我能成为天使吗?’”

这是莫里第一次说他在同上帝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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