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敢!”杨信狠了心,闭紧了双眼,干脆豁出去,“要杀要剐,来吧!”
便听得那县主一声轻笑,“我早瞧着不顺眼了……”
然后便是声息全无。
杨信提心吊胆的等了半天,也不觉任何疼痛,反倒面颊之上冰冰凉凉,一股股香风怕是从那县主身上传出的,却是一直往鼻子里狠钻。
片刻之后,他只听闻周围人声嘈杂俱是笑意,终于忍不住,微微将眼睛睁开一小条缝,便瞧见县主一种芙蓉娇面离自己极近,她微微合拢的睫毛,长长的如同蝴蝶一般微颤;又闻得她樱桃唇间呼出细密的潮气,夹着异样香气,几乎直扑到自己面颊之上,不由得胆颤心惊,浑身便是一颤。
“干什么,小心失手割伤了你!”杨信便听闻县主不满道。
此时他方注意到县主手中的刀锋正在自己面颊之上来回移动,刀锋过处,自己的短髯纷纷掉落。
“你干什么?”杨信的嗓子彻底变了,黯然嘶哑。
“叫了你别动!”县主还是恶声恶气,听在杨信耳中,却比刚刚多了几分娇媚,“我早瞧着这胡须不顺眼了,你长得这么好,干嘛非得留着这个遮住面孔不可?”
知道那县主并非是想取自己性命,杨信陡然间有种异样的放松之感,然而旋即又羞又怒——两人离得太近了,那县主呼吸的气息,几乎喷洒到自己脸上,带着异样的香气,甜腻魅惑;利刃锋锐,在自己面庞刮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县主的一双柔荑仿佛柔若无骨,随着刀锋不时在自己面孔拂过……杨信只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咦,倒老实了?”杨信听得县主嗤笑出声,更觉惊恼,奋力挣扎起来,县主忽而刀锋直逼杨信脖颈,直抵到他咽喉之处,故意笑道,“还闹?”
杨信霎时全身都僵了,眼瞧着县主将刀锋慢慢逼近、慢慢逼近,直至与自己的脖颈相触,冰凉的感觉让他浑身一抖,颈部皮肤不由自主地冒出些鸡皮疙瘩。
“哈哈哈!”县主突然手上使劲,狠狠往下一按,杨信只闭目等死。
忽闻县主笑得更加畅快,“刀背拉,笨蛋!”说着上下满意的打量一番,“这样好,这样更年轻帅气。”
说罢笑吟吟的上马,再由上至下的仔细打量一番杨信,“走了,小官儿,咱们有机会再见啊!”
说罢纵马而去,抓住杨信那两个部曲才松手,刚一松手,杨信只滩在地上。一个黧黑壮汉临走之时,往地上啐一口吐沫,“什么白面小官,不过一个软脚虾,指头肚般的小官,还敢管我们县主的闲事?真是活该。”
他身侧的那个便扯了那人,“跟他有什么好说,屁大的小官,走了走了。”
那壮汉方嘀咕着,“不过仗着长一张好面孔……”
半响,杨信捂着面孔,方从地上踉跄而起。此刻那县主的部曲已经全部撤走,围着的路人或行或走,杨信只觉周围全是指指点点之语,羞愧难当,全身僵硬,忙用手遮了面颊。
正在此时,忽觉一人搀扶住他,杨信从指缝中往外一瞅,原来来的正是他贴身小侍儿。
小侍还未及冠,此时下得满带哭腔,“郎君,我们被拦在外头,怎么也进不来……郎君,你没事吧?”
杨信兀自捂着面孔,急忙上了身后的车舆,“走,走!快走!”
那车夫生怕受了迁怒,忙赶车速行。那小侍儿心中害怕,犹豫半响,方进到车内,“噗通”一声跪下来,“郎君,是我不好!……呜……”
杨信此刻在车内方放下了掩着脸手,听闻小侍儿的话,浑身颤抖,恨不能一脚踹上去,怒道,“你别再提了……吩咐外面的,谁敢说出去此事,也不用发卖了,直接打死!都知道了没!”
小侍儿忙应了,出去传了一遍话。众人皆知今日之事乃杨信奇耻大丑,忙都赌咒发誓的应了,小侍才回禀杨信,“儿郎,绝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我可不管那个,万一我听到一丝半点风声,无论是谁说的,你们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统统一齐发卖了。”杨信恨恨道,又命小侍儿,“取铜镜来。”
杨信取了铜镜细看,果见自己细心留的短髯已经一点不剩,留下白净净光秃秃的一个下巴,瞧着颇有几分不适。他摸索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心中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县主温热滑腻的柔荑,鼻边似乎还有那种异样的香气一直不散……
另有一种旖旎的神思忽然袭上他心间,
只听“咣当”一声,却是他猛然掷了手中铜镜:“——实在气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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掷杯此刻却正在宅中束手恭立,敬听顾氏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