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就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吕总管这才小声道:"是这样,您要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什么事情?"叶冠语每天忙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吩咐的事情无数,根本记不起来。吕总管看看老板的脸色,道:"就是……就是您要我打听您身世的那件事……"
叶冠语怔了下,眼睛又微微地眯起来了,他的确是吩咐过吕总管去调查这件事,难道有眉目了?
吕总管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当年在离城那个桥洞里的确有人抱走过一个婴儿,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附近的一个目击者,现在已经八十多了,但记性很好,老人很肯定地说,抱走婴儿的是一个拖着板车的男子,估计那就是……您父亲。"
叶冠语有一瞬间的失神,深黑如夜色的眼睛看不出喜怒,他喃喃地问了句:"是谁把我丢在那个桥洞里的?"
"这个,还真难找,毕竟过去了三十多年,很多相关的人也许已经不在了,但我已经托人四处打听,看看当年哪家人丢过孩子。""那很难的,没有人会承认遗弃过孩子。"
"说的也是。"
"所以你最好暗访,毕竟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
"是,叶总。"吕总管跟随叶冠语多年,很熟悉老板的脾气,很多事情不用吩咐他也会去做,他胸有成竹地说,"已经有些眉目,我收集了好几条重要信息,都是当年离城闹得蛮大的桃色绯闻,我正在逐一排查,相信会有消息的,离城毕竟就这么点大,那时候又很保守,芝麻点大的事也会弄得满城风雨。"
"想不到,我的身世会这么不堪。"叶冠语眉头紧蹙。
"叶总……"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吧。"
"是。"
室内很快又恢复了宁静。叶冠语从落地窗边走到沙发上坐下,早上签下林维股权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心里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父母在世时,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去探究自己的身世的,但他们已不在,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如果自己从哪来的都搞不清楚,无疑是很悲伤的事情。为此,叶冠语一直很悲伤,他不姓叶,那姓什么呢?亲生父母为什么要将他遗弃?太多的疑问和不甘纠结在心底,让他没有一刻能真正轻松起来。
没有别的目的,只想知道他们是谁,长什么样。顶多问一句,为什么要将他遗弃。也谈不上有什么怨恨,这都是命,叶家待他如同亲生,他此生都感激不尽。他只是太孤独,没有亲人的感觉太难受,这些年他常常在想,如果亲生父母还在世,是否也会偶尔想起他这个遗弃子呢?他有没有兄弟姊妹?如果有,他们又在哪里?
杜长风的确是准备举办一次钢琴大赛,是韦明伦出的主意,舒曼第一个表示赞成。因为几个月后在日本将举行一次全亚洲顶级的钢琴大赛,最初林然国际钢琴学校是想通过内部选拔,选送优胜者作为代表去参赛的,后来经过商议,干脆将内部选拔扩大规模,延伸为中南六省的钢琴比赛,既为发掘优秀人才,也可以扩大林然国际钢琴学校的影响。
但举办这样的比赛是需要经费的,因为筹备两年的演出被叫停,赔进了大笔的资金,韦明伦主张去拉赞助,杜长风不同意,他是个爱面子的人,既然是林然国际钢琴学校主办的这次比赛,就应该有能力自己解决资金问题。可是事情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选场地、报批、广告、接待等等工作繁琐而冗长,就为一个报批,韦明伦腿都快跑断了,最后还是林仕延出面跟负责部门打了招呼才同意发批文。林仕延之所以出面,也是觉得举办这样的比赛很有意义,难得杜长风步入正途,他理所当然该扶一把。但杜长风却并不领情,林仕延原准备投资的,都被他拒绝了,他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做事,不想让外界以为他离开老爷子的庇护就寸步难行。可是比赛所需的庞大资金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和韦明伦头发都愁白了,也只筹措到一小部分。最后林希看不过去,坚持投了两百万进来,"这是我自己赚的钱,跟爸没关系。"林希反复强调这点,杜长风这才接受,说以后有钱了就还。筹备工作非常繁忙,一直忙到临春节只差几天了,文化局的批文还没下来。杜长风不免有些着急,生怕像演出那样又泡汤,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在房间里抽闷烟。
那些天舒曼和韦明伦也都暂住在卧虎山庄商量、议事,北风呼啸一夜后,终于在傍晚时分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了。透过窗户举目望去,一片片一团团,直如飞絮一般绵绵不绝。风倒是停了,四处已是白茫茫一片。二院银装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雪绵绵下了半夜,到下半夜才歇停。一轮斜月低低挂在南窗之上,照着雪光清冷,映得室内透亮发白。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每个人都只穿了件薄毛衫,书房内暖炉上温着米酒,满室都是浓浓的酒香。这米酒是罗妈酿的,最是地道,香甜暖胃,连一向不喝酒的舒曼都很爱喝。而且舒曼一喝米酒,脸颊就会绯红一片,像抹了胭脂似的,跟平日里的苍白孱弱大不相同。她自己不觉得,杜长风却最爱看她脸颊的那抹绯红,真正的活色生香,总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上一眼。
已经是下半夜,韦明伦熬不住自己去客房睡了。舒曼歪在沙发上小睡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杜长风是不是灵感来了,一直埋头在写曲子。舒曼醒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写好了一首曲子,正拿着稿子低声地哼。
"你还没睡啊?"舒曼揉着眼睛从沙发坐起,睡了一觉的她脸颊更是红得迷人,乌亮的长发乱蓬蓬地堆在肩头,却无端地显出她慵懒的美。
杜长风看着她,一时竟有些出神。
舒曼走到书桌前,拿过他手中的稿子,"你在干吗?"看到是琴谱,立即眼睛发亮,"这是你写的曲子,新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