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您天天问‘有信来吗’‘有信来吗’,别人还能看不出来那摩西?”
“啊呀,要不说您老是火眼金睛呢。”
“怎么样,叫我说中了吧那摩西?”
“嗯,也许吧。”
“不过呢,现在的女人可不比从前了,大意不得。您还得多加小心那摩西。”
“怎么说?您是说我老婆会在东京给我戴绿帽子吗?”
“哪里话来!您家娘子自然是规规矩矩的……”
“噢,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可既然这样,我又有什么可小心的呢?”
“您家娘子是规矩的,可是,可是……”
“还有不规矩的吗?”
“有啊。俺们这儿就有不少呢。小先生,您知道远山小姐的事儿吗?”
“不知道。”
“啊?您连她的事都不知道?她是俺们这儿首屈一指的美人啊那摩西。就因为长得太美了,学校的先生们才‘麦当娜、麦当娜’地称呼她呢那摩西。您没听说过吗那摩西?”
“噢,您说的是那位麦当娜呀。我还以为是哪个艺伎的名字呢。”
“才不是。‘麦当娜’是洋人名儿,就是美人的意思那摩西。”
“或许是吧。真是出乎意料啊。”
“我猜多半是那个画图老师给取的那摩西。”
“哦,是马屁精给取的诨名吗?”
“不是。俺说的是吉川先生给取的。”
“这个甭管了。那麦当娜不规矩吗?”
“嗯,这个麦当娜可是个不规矩的麦当娜啊那摩西。”
“麻烦了,有绰号的女人自古就没一个好货,或许还真是这样啊。”
“还真是这样啊那摩西。什么‘鬼神阿松’[3]啦,‘妲妃阿百’[4]啦,不都是可怕的女人吗那摩西?”
“麦当娜也是这样的坏女人吗?”
“这个麦当娜呀那摩西,您还不知道吧?跟介绍您上俺们这儿来的那位古贺先生,是有婚约的呀那摩西……”
“啊?这可真是不可思议啊。没想到老秧瓜君还挺有艳福的嘛。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以后得小心了。”
“不过呢,去年吧,他家老太爷过世了——嗯,之前他家是挺有钱的,还有银行股票什么的,可谓是万事顺畅——但从那以后,也不知是什么路数,他家的日子一落千丈了。那古贺先生可是位好好先生,估计是被人算计了那摩西。一来二去的,他的婚事就给耽搁了。恰在这时,那个教头先生出来横插了一杠子,说什么麦当娜一定要嫁给他那摩西。”
“您是说那个红衬衫吧?真不是个东西。我早就知道那件衬衫不是好衬衫。后来呢?”
“后来他就托人去提亲,可远山小姐毕竟不能对古贺先生太过绝情,所以没法立刻答复——也就是用‘再考虑考虑’之类的话应付了过去那摩西。可谁知红衬衫先生竟然走通了门路,开始在远山小姐家进进出出了。天长日久,软磨硬泡的,您猜怎么着?最后终于让远山小姐点了头。要说这红衬衫自然是不像话,可远山这姑娘家家的也见异思迁了不是那摩西?所以大伙都指着她的脊梁骨说闲话呢那摩西。早先答应了古贺先生那头的婚事,现在有了什么学士先生来追求,马上就移情别恋,这怎么对得住老天爷呢那摩西?您说是也不是那摩西?”
“肯定对不住啊。别说老天爷了,就连‘老地爷’‘老人爷’也统统对不住啊。”
“这么一来,古贺先生也太可怜了,于是他的朋友堀田先生就去找教头理论,谁知那红衬衫先生说:‘咱也没打算娶已经订了婚的姑娘,可要是解除了婚约,咱说不定是要娶的。眼下咱跟远山小姐只是一般朋友。我跟她交交朋友总不碍着古贺君什么事吧?’据说堀田先生听完无话可说,只好气鼓鼓地回家。后来,红衬衫跟堀田先生不睦的说法就流传开来那摩西。”
“您还知道得真多啊,真是服了。您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呢?”
“这儿是小地方嘛,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还不传个满城风雨呀那摩西?”
这“满城风雨”可叫人招架不住啊。如此看来,我的“天妇罗事件”“米粉团子事件”恐怕也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吧。真是个令人头痛的鬼地方。不过也有好处,至少托了这“满城风雨”的福,我不仅弄清了麦当娜的含义,还知道了豪猪与红衬衫之间的关系。这些都对我今后的人生不无裨益。问题是,到底谁是坏蛋,谁是好人,还是没搞清楚啊。对于像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来说,不弄个非黑即白、一清二楚,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帮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