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詹米对于詹姆斯的动机猜测得没错,那么我们的任务就已经完成,甚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第二天,我回想着前一晚上的事情,整天都心不在焉,并以这样的状态参加了玛丽·德阿班维丽的早沙龙——听一位匈牙利诗人朗诵,然后拜访了附近的草药店,买些缬草和香鸢尾根,还在下午完成了在天使医院的日常活动。
最终,我放弃了工作,担心会在异想天开时不小心伤害到别人。默塔和菲格斯都还没有来护送我回家,所以我就换下了罩衣,坐在医院前厅里的赫德嘉嬷嬷的空办公室里等着。我在那里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我的衣服,然后听到外面的狗吠叫起来。
门房照旧不在,无疑是去买吃的了,或者是替某个修女跑腿去了。和往常一样,在门房不在岗时,守卫医院进出口的任务就交给了布顿那颇有能耐的爪子和牙齿。
最先的汪汪警告叫声,变成了低沉、颤动的咆叫,警告不速之客不要前进,否则会立即被咬得四分五裂。我起身把头伸到办公室门外,看巴尔曼神父能否再次面对恶魔带来的危险,完成他的神圣任务,但映在门厅的巨大彩色窗玻璃上的并非低级别牧师巴尔曼神父的身影。那是个高个子的人影,他向后退,躲开脚边那只龇牙咧嘴的动物,短裙的影子在他腿边优雅地摆动着。
詹米在布顿的攻击下突然停下来,然后眨着眼。他用手遮挡窗户反射过来的光线,朝阴暗处看去。
“噢,你好啊,小狗。”他礼貌地说,然后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了手掌。布顿把咆叫声提高了几个分贝,詹米则向后退了一步。
“噢,你喜欢这样?”詹米说。他仔细地看着那条狗。
“好好想想,小家伙,”他建议道,眯着眼从又长又直的鼻子往下看,“我可比你大许多,我要是你,可不会做什么轻率的傻事。”
布顿稍微挪了挪位置,但仍然吠叫着,就像一架在远处的弗克尔式飞机。
“我还比你快。”詹米说着,朝侧面做了个假动作。布顿在詹米小腿几英寸远的地方猛地咬紧牙齿,詹米匆匆往后退了一步。他向后靠着墙壁,抱着双手,向下对布顿点着头。“呃,算你狠。说到牙齿,你确实比我厉害。”听到詹米的礼貌演说,布顿竖起了一只耳朵,但随后又低沉地嚎叫起来。
詹米双脚交叉着,似乎准备无限地消磨这白天的时光。窗上反射过来的彩色光线把他的脸庞照成了青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隔壁大教堂里的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像。
“比起烦扰无辜的客人,你肯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他和蔼地问道,“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能够闻出疾病的著名家伙,是吗?呃,既然你可以派上用场,能够闻出患痛风的脚指头或者长脓疮的肛门,那她们为什么让你屈才在看门这种事上?回答我,你倒是回答我啊!”
詹米分开交叉着的双脚,布顿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吠叫,而这就是它唯一的回答。
我身后有礼袍闪动,赫德嘉嬷嬷从里面的办公室走进来。“怎么了?”她见我看着角落那边,于是问道,“有客人吗?”
“布顿与我丈夫似乎有些意见分歧。”我说。
“我不用这样忍你,你知道的。”詹米威胁道。他悄悄伸手去取肩膀上别着披肩的别针。“我动作快些,就可以用披肩把你捆成个……噢,您好啊,夫人!”见到赫德嘉嬷嬷,他立即用法语说。
“您好,弗雷泽先生。”她慈祥地点了点戴着纱巾的头。我想,她这个动作更多的是为了隐藏脸上的微笑,而非表示欢迎。“我看你已经和布顿认识了。你是来找你妻子的吧?”
该我出场了,于是我犹犹豫豫地从她身后走出办公室。我挚爱的詹米看了看布顿,又看了看办公室门,显然是在推断什么。
“外乡人,你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他干瘪瘪地问。
“足够久,”我说道,得意地相信自己得到了布顿的喜欢,“你用披肩把它捆起来后打算怎么办?”
“把它扔到窗外,然后拼命地逃跑。”他回答道,敬畏地看了赫德嘉嬷嬷那高耸的身段,“她会讲英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