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成最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了,不就是投了好胎吗?给他一个那样有钱的爹他还用现在在这里守着这个转身都会觉得挤的小店,卖了20年鸡鸭鹅,一身家禽味洗都洗不掉,还不完的高利贷交不完的租,还有一个动了手术脚还是废的儿子,一个好吃懒做的婆娘,谁比他倒霉?
“买什么?”他越想越没好气。
招娣静静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记不清了。
一个棒棒糖,一个鸡腿,就将她扔在陌生地方,对着路边各种神色的陌生人,又怕又惊,时刻还想着他会回来接自己。
等啊等,像乞丐一样,饿晕了被送到孤儿院。
逃出来也不敢报警,怕连累他。
她以为,他真的会来接自己的。
他的儿子好像还是畸形的,那个女人还是那副泼皮利嘴模样。
是苍天有眼吗?
“要什么?你说话啊?”他见她冷冷看着他,心里一阵发毛,色厉内荏起来。
原来他认不出她。
是啊,那个面黄肌瘦,被毒打得遍体鳞伤,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已经变了。
蓦地,招娣笑了。
笑是有表情有意义的,比如讽刺。
她脚上穿着云峥给她订做的鞋子,此时浅浅看他一眼,抬头迈着步子走了,姿态比谁都潇洒。
就让他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小铺子里,守着他的妻儿,洗不完的地,砍不完的骨头,杀不完的鸡,冲不掉的腥味,过他的一辈子去吧。
张天成看着这个不说话的女人笑完后就转身离去,红红的裙子像朵盛开的花,那么不可触摸,那么遥不可及。
他的心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手里还捏着刚刚从柜桶顺出来的100块钱。
他忍不住再去赌了。
云峥找到招娣时,她正好向她走来,头顶有刺眼白炽灯光,她走得很慢,市场吵闹,她的脸上有他看不懂的释然,轻松。
“去哪了?”他上前抱住她,招娣摇摇头,“没去哪。”
云峥刚刚去买湿纸巾,撕开包装抽出来蹲下身帮她擦拭小腿上的脏水渍。“等会走路轻点,你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云峥。”
“嗯?”
“我爱你。”
云峥顿了顿,起身认真观察她,担心问:“发生什么了?”
招娣摇头,拥住他,“没事,我们走吧。”
云峥牵起她,暂时放下心中疑问,见她神色正常,吻了吻招娣额头,带她走出这个鱼目混杂的市场,身后留下一道道浅浅脚印。
身后的打牌声,吆喝声,已经听不见了。
一切都消失了。
紫藤公园处,云峥的白色宝马车顶的花瓣垂落,白紫相间,梦幻极了。
不远处有一大湖,此时照着月色,波光粼粼,清辉满园。
紫藤成串垂下,宛如瀑布,带着香味,青紫色,深紫色,你碰我我碰你,彼此勾引,乱我心曲。
他们在热吻着,在紫藤架下,在这偏僻无人的地方里,互相交融,互相探入对方身体,索取,揉捏,忘我,情深,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