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贺繁顺从接受大人安排不同,他这一个月在家里快要折腾翻天了,尤其是放学一回家发现他的床变成了上下铺,本就不大的隔断屋里硬是多塞进一张书桌,而自己装书和玩具的箱子被搬去过道的时候。
他家住的房子是贺伟东单位分的九十来平的两居室,因为正好是一楼,年美红就给大的那屋阳台开了个独立出入的门,改出来做发廊了。做生意时把朝里面的门关着,没人的时候就打开当客厅用。
另一间卧室是夫妻俩住,但江代出也有自己的地盘。
年美红留出了一家人摆桌子吃饭的地方,找装修工人把客厅做了个隔断,加了扇玻璃拉门,贴上磨砂贴纸,就成了江代出五岁开始的自由小天地。
除了张一米二的床,空间还够放下书桌斗柜,和几个带盖的塑料箱,里面装的全是他的故事书和从小到大攒的宝贝。
现在江代出有种领地被人侵犯的感觉,贺繁人还没住进来就开始提前讨厌他。
只是有一次江代出脾气发着发着,年美红哄着哄着忽然转过身不说话了,肩膀微微耸动着,而后就钻进厨房说自己做饭去了。江代出才愣愣地反应过来,他让他妈为难了,让她伤心了。
于是他的激烈反抗变成了消极应对,但确实让焦头烂额的年美红松了一口气。
什么两年不两年的事江代出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有腿,就算给他绑去首都他不会自己回来?他现在唯一烦的就是他妈多了个儿子。
这和他发小那种爸妈生了二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了二胎弟弟妹妹,爸妈要分享,但他是小崽子的大哥,可现在他是要来那小子的谁啊。
他真是一想起上回见过一次的那不吭不响的闷葫芦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孩子的危机感和竞争意识让他将不安和不满全都转化成了对贺繁的抵触。
“妈,为什么不把他的东西堆墙角去,要把我的箱子搬走?”
年美红在厨房里忙活,叫江代出帮着贺繁一块收拾行李。江代出嘴上应了,实则帮了没两下就开始偷懒,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只看着,时不时还要回头朝厨房抱怨一句两句。
“我可以放床底下。”
贺繁见江代出不满,小声说着便蹲在地上把整理好的书本文具分类换进一个矮箱,试着往床底下推。
房间狭小,四壁之间,每一寸都已利用无余。
他知道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收拾东西的时候都尽量排得紧紧密密,尽量把年美红给他腾出的空间再还一部分回去。大件的物品只有大提琴,放在盒子里靠墙竖着,他都特意确认了没有挡住墙上贴的科比和贝克汉姆的海报。
这家的房子与他在首都的家不一样,空间显得逼仄。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家具和布置都看着有些陈旧土气,阳光也因为被对面那栋楼遮挡而不够充足。
他原来不知道他要跟那个叫贺年的男孩共用房间,进门看到那张上下铺时有些傻眼。他慌张地拉了拉付雅萍的袖子求助,付雅萍只局促地笑笑,什么也没说。过后想想,这里确实也没有其他房间可以给他住。
他只能尽量地不影响到别人。
贺繁原来的衣服都是家里阿姨打理的,他不怎么会收拾,只能凭着记忆胡乱叠,实在叠不好就对折起来卷成一个卷,动作尽量快,怕别人等得不耐烦。
“你叫什么来着?”
江代出见贺繁还算是个懂规矩的,憋了多日的气消下去一半,瞅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江繁,江河的江,繁荣的繁。”
江代出借机捉弄他,“什么?烦人的烦?”
贺繁本来是仰起头和江代出说话的,闻言抿了抿唇,低头继续理东西。
江代出说完也觉得他的玩笑不高明,没趣儿地摸了摸鼻子,正尴尬着,他家的两只狗一前一后地跑进来,及时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