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繁关上车门,“嗯,就这些。”
江代出想到贺繁的行李少,可没想到这么少,少到让他有些担心贺繁随时会从这座城市消失。
星期天往市中心的路算不得通畅,江代出开着收音机,听广播里播报着哪哪修路,哪哪事故建议绕行,一路上几乎没有交流。
直到两人一人拖个行李箱进了大楼电梯,遇上两只被主人牵着散步回来的小狗,江代出才在他们下电梯后问贺繁:“你之后有养过狗吗?”
贺繁摇头,“你呢?”
江代出:“想养,又怕它死的那天,还是算了。”
这种必然的结果贺繁也无言能解,昔年旧事带着积沉发酵后的酸涩苦意涌上来,堵在心头像创伤后的瘀血。
电梯徐徐上升,到了楼层缓缓打开,江代出极力展示出的从容在走向家门口时因克制不住的急切脚步露出破绽。
“门锁什么时候换的?”
贺繁想起不久前他拖着不省人事的江代出回来那时候,门上还不是密码锁。
江代出:“哦,没两天。”
其实就是今天早上。
他起大早去买的锁,照着说明书自己装上的,不难。一开始是想换个指纹的,但那个要预约工人来装,得等两三天,他等不及。
原本他对家里这些细处都很随意,可一想到贺繁要住进来,就想把这个清清冷冷的窝收拾得像样点。但贺繁先前来过,又不想弄得太明显了,就只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倒腾一下。
除了密码锁,他还挑了些精致的餐具,一对松软的沙发靠枕,往收银台走的过道上看到货架上摆的杯垫不错,虽然没什么用,还是拿了两个。
把东西都装好摆好就坐回沙发上抱着靠枕等贺繁的电话。
那种期待又不知所措的感觉克制不住,又发泄不出,悬在胸腔里翻滚碰撞,几经放任与自嘲,最后化为一阵空虚。
贺繁看着江代出按了一串数字,不禁轻声开口:“还是这个密码。”
江代出微微侧头,说:“我用习惯了。”
这串数字毫无规律或特殊意义,是江代出曾经一个游戏的ID账号,从手机电脑开始流行设密码以后,他就取了末尾六位用到现在。
“这你都记得。”江代出面上无风无晴,推开门时说了一句。
贺繁拉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进去了,没说关于他的一切,自己都没有忘记过。
不想忘,为什么要忘,回忆已经是仅有可以留下的东西,妥帖地收在心的最深一处,成为支撑往后这一生的柢石。
大门关上,江代出推着贺繁的行李把人带进客厅。
贺繁站在主卧隔壁的那扇门前脚步顿住,转头看向江代出,因为这间他上次来时没有进过的次卧里只有一套桌椅,一盏落地灯,并没有床。
江代出故作不懂他眼中的疑惑,装蒜着问:“站那干嘛?”
觉察到那双薄唇嘴角的细微抽动,贺繁看出他在戏弄自己。
“你在想什么?”
江代出松开了衬衫领口踱步到近前,歪头盯着贺繁的眼睛。
“没什么。”
贺繁没有露出不快神情,只与他对视几秒便平静地背过身,拿起箱子走进那间空卧室。心里想着就先在沙发或打个地铺将就一下,尽快买张床。
“这个我能用吗?”
看到镶嵌式衣柜的一扇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贺繁问。
江代出似乎兴致不高,抿着唇没作声,耸肩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贺繁放倒箱子,打开平铺在擦得一尘不染的燕麦色地板上,将衣服一件件穿上衣架,挂进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