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信,威信……”郭师庸隐隐感到,安西唐军已经面临一个关口,这在战场上可不是虚的东西,而是具有实打实的作用!
然而要建立威信,却不是打几场胜仗那么简单的。
这时,霍纳德下了决定:逃!
往哪里逃呢?不往灯上城,不忘怛罗斯而是先走怛罗斯方向,半路折往俱兰城!
他认为,这是最保险的一条路了。
决定一下,马上扯呼。
“走!”放开了马往南冲击。相对于杨易的猛烈,霍纳德觉得那个须发都白了的老家伙更好对付。
杨易望见,大怒道:“别让他们逃了!”
但让他不忿的是,郭师道却让开了一条路,等到逃过了二三十骑,才猛地插了进去,将数百人截成前小后大的两半!
郭师道老当益壮,奋起数刀,连杀三人,腥血溅上了须眉,登时变成赤须赤发,这个安西唐军的领袖怒眼一张,喝道:“真要在这里给自己掘坟么!”
霍纳德头也不敢回,逃之夭夭,蛇无头不行,八百多还有组织的回纥望见主将抛弃自己,心中最后一点斗志也没有了,再被郭师道一喝,全部都被镇住了。
郭师庸杨定邦各率千人,两面合围,至此取水部队已全面告破。只是还有两三百名逃散了的回纥士兵向灯上城的逸去,杨易要追,慕容春华在旁低声献策道:“莫要追,建言逐败北进,击败塞坎,那才是大功!”
杨易醒悟过来,上前对郭师道道:“大都护,就让这些败兵逃去见塞坎吧。他们水道已断,再听说这边大败,一定会乱的。我们一步步逼过去,以正打乱,一定能收建大功!”
郭师道大喜:“咿!杨家子懂得不贪眼前功,而能顾大局了啊!好,就依你之言,全军北进,这片沙漠是个好地方,有这么个坟场,塞坎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杨易笑道:“塞坎算什么,回头把萨图克也埋在这里,那才是一大快事。”
诸将哈哈大笑,连称:“正是!”
狼烟放起的第三日黄昏,忽有败兵从怛罗斯河的方向奔回来说去取水的兵马在途中遇到了埋伏,死伤惨重,塞坎大吃一惊,阿姆扎叫道:“将军,咱们得赶紧去增援!”
“增援?”加苏丁叫道:“怎么增援!我们这边的兵马也不多了!”七千部队出城,经过两次大挫折只剩下六千多人,再派出两千五百人去取水,剩下三千多人,围困灯上城有余,但要再分兵就不行了,加苏丁道:“那只会叫唐寇各个击破!”
塞坎脸色如铁,忽然之间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真的中了唐寇的诡计?”心中已经动摇,口中却还不肯认错,道:“消息未必是真的,这两次去取水都预防了中途会出意外,所以才派遣了这么多人马去,就算有人要伏击我们,也得有相当兵力才行,这附近除了这伙唐寇之外,还往哪里寻那么多人马去?或许这又是唐寇的诡计,大家不要上当!”
当晚回纥枕戈待旦,夜间却陆陆续续有败兵归来,都说取水回来,没走多远就遭到了暗算,因为陆续奔来的败兵太多,消息遮掩不住,不等天明全军便都知道了。
这段时间塞坎为激励将士,用水无度,且自度前两番取水都未曾出事,更是少了警惕之心,这时军中存水已无多,想想朝向水源的道路被截断,人人心慌,又担心袭击取水部队的“贼人”随时会从哪里杀来,军心更乱。
山上唐军望见下面灯火时亮时灭,都知回纥有变,张迈两天前已经将通盘计划告诉全军,在湿沙也没有了的情况下,对灯下谷同袍的期盼便成了他们支撑下去的最后力量!
这个时候,山上的唐军已经干渴得连行动都有困难了,张迈心想:“回纥若再发动一次攻击,我们怕就抵挡不住了。”他现在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可山下回纥却一个上午都没动静。
张迈站在灯上城垣墙上下望时,塞坎也正坐在马鞍上仰眺,隐隐望见有个人站在墙头,竟似就是那个戴着龙鳞面具的贼首!又看撑着者米尸体的双矛犹自屹立不倒,气得几乎就要挥师上山攻击,但阿姆扎等这时都只是苦劝他赶紧收兵回怛罗斯,相比于山上的唐军有斗志没体力,回纥虽然还保有体力,却已全无战意了。
塞坎踌躇不决,他引怛罗斯大军出城,深入沙漠,追击围剿将近半月,就这么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回到怛罗斯定要被曼苏尔、哈伦耻笑,若等萨图克回来非被处死不可!
但事已至此,情况糟糕到无以复加,就此逃回去得受辱获罪,但要是不走却更加的危险!
回纥们不知道这时山上唐军的状况,不知道他们只要多加一根手指都能推倒对方了,连续的挫折已让他们产生了心理上的惯势,认为上山攻打也一定会遭遇唐军的顽强阻击。
到中午,后勤官来报说若按照前几日那样用水,存水就只够一日,还请主将裁夺该如何办,塞坎听了心里更烦,知道要是宣布节省用水会影响军心,但这里离水源处路程不止一日,若途中再遇到堵截只怕两三日内都寻不到新水,不节制也不行,无奈之下也只好挥手:“你去办吧!”结果军中听说食水减半更是心慌。
打仗打的乃是心理,其实回纥军眼下就算食水减半其实也还是够用的,只是过惯了阔日子后忽然要节省,心理上产生了落差,便都越发的疑惧起来。
士兵和主帅之间纵不见面也似乎有某种隐形的神经牵连着,对于部属的疑惧塞坎就是坐在大帐之中也能感应得到,他已经决定要走了,只是看要如何走而已。
“走水源方向的话,可能会遇到伏兵,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迂回绕道。”加苏丁说。
“不,不能绕道!”塞坎说:“水源来路才是我们熟悉的道路,如今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