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岁顿时僵住了,在场其他人也被褚洄之的动作惊到,所以没人留意到,褚洄之俯身不是为了做些不合时宜的亲密举动,而是为了和莫岁说悄悄话。
褚洄之另一只手按住莫岁后脑,抬起的手臂遮挡了他的口型,他低声道:“九句真话混着一句假话说,实在不好说的就说不知道,别心虚。”
搞什么啊,原来只是为了教他怎么撒谎吗。
思路跑偏的莫岁实在不好意思说,有一个瞬间,他差点以为褚洄之要亲自己。
但这事怎么想都只能怪褚洄之,要不是他前两次亲自己都是不分场合毫无征兆的,自己也不会产生这种错觉。
“知道了。”
莫岁红着脸推开褚洄之,这次倒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小时前还人满为患的竞技场此刻空空荡荡,褚洄之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周围无人,他取出了口袋里莫岁刚偷偷塞给他的东西。
那是个金属铭牌,样式和莫岁之前捡到过的一样。
铭牌在褚洄之指尖翻了个面,没见编号,却看见一行潦草嚣张的刻痕。
褚洄之瞳孔猛缩。
他知道为什么莫岁会想要向调查官隐瞒这条线索了,那刻痕是一句话——“多管闲事的下场”。
刻痕像是用兽爪划刻出的,而在金属牌的右下角,确实嵌了一小截被斩断的趾爪甲片。
那是雪狼的趾爪。
洛达为什么偏偏在全场关灯的时候失控;现场那么多人,他又怎么会正好重伤方覃;更何况方覃身为调查官武力值并不低,按理说是有反抗能力的。
桩桩件件都不合常理,这起事故不是意外。
是因为方覃查到了什么,幕后主使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警告他,也警告想要接着查明真相的后来者。
不远处,重新传出的脚步声打断褚洄之的思考。
莫岁结束调查,被“放”了出来。
他坐到褚洄之身边,刚刚调查时憋在心里的真话此刻全都倒了出来。
“我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不让他们给洛达注射那针药剂。”
“那种军方配给的针剂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场面混乱,竟然没人说得出,那只药剂是从哪儿来的。”
褚洄之突然想到,那个和他擦肩而过的奇怪的护卫队员。
“有人乔装,换了药。”他道。
莫岁交叉放在膝上的手指绞得更紧了些,没对褚洄之的话提出异议,显然是也认为这起事故出自人为。
他眼睫颤了颤,接着道:“还有,在方覃被接走之前,我看到了他的伤。”
他转脸看向褚洄之,几乎压制不住嗓音中的颤抖:“我确定我没看错,我在辨认战斗痕迹这方面一向不会出错的。方覃咽喉处有一道很深的划痕,不是兽爪造成的,是利刃伤。”
褚洄之道:“你的意思是,是有人在黑暗中先割了方覃的喉,让他丧失了反抗能力。之后再诱发洛达失控,一箭双雕,同时害了这两个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莫岁拿过褚洄之手里的金属牌:“在我救下洛达的时候,我就已经成了多管闲事的人。”
“或许更早,在我把方覃拉下水的时候。甚至,在我第一次追杀异兽到第五星区捡到同样铭牌的时候。”
莫岁不知道这背后是怎样的一盘棋,只知道眼前似乎是深不可测的黑暗,他早在无意之中就被卷了进去。
“我本来应该是第一个被害的,但我运气好得很糟糕。他们伤害了洛达和方覃,居然还没有害到我头上,或者说,他们俩都是因为我才被伤害的。”
莫岁合眼,艰难地道出令他慌张无措的根源。
褚洄之不认同莫岁这样的观点:“洛达说过,他的失控现象由来已久,幕后黑手早就盯上他了;方覃也是,他本就觉得洛达作弊背后另有隐情,不全是因为你才去查这件事的。”
见莫岁依旧不安,褚洄之沉声道:“看着我,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