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离大步进来,亲热地叫一声:“阿美!”
抚琴女子果然是阿美!姜嫂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美缓缓起身,作个万福,甜甜开口:“听说郎哥哥很忙,缘何有空过来?小玉,给郎哥哥奉茶!”
侍女小玉答应一声,到矮桌前倒茶。姜嫂心里更乱了:她竟然称他为郎哥哥!可见两人感情多深。姜嫂眼里蓦地溢出泪水,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她应该跑,应该离开这个房间。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动,更不能抬头,不能让人看到她悲怆欲绝的表情!
吕离根本没注意身边的姜嫂,竟然跨前一步,仔细端详着阿美,目光满怀深情。“阿美,”他轻轻地说,“每次看到你,都身不由已。唉!”喟然坐下。阿美则甜甜地一笑:“郎哥哥,请用茶。”
吕离端茶杯轻啜一口,颇为感慨地说:“我很远就听见了你的琴声,悠扬绵远,意味深长,看来琴法越加成熟了。”
阿美道:“不是琴法成熟,而是用情更深了。郎哥哥,难得你能前来。小女子我近日又学了几套舞步,虽然不尽成熟,但想给你跳跳,听听你的评论,既是相磋,又是为你一解疲劳,可否?”
吕离颔首:“求之不得!”
阿美让小玉抚琴,她跳起舞来。她身形婀娜,舞姿曼妙,长袖善舞,犹如一只大的蝴蝶盘旋在房屋之内,令人眼花缭乱。吕离看着,忘记喝茶,竟然拍着手,连叫几声好。姜嫂心里一阵阵发冷。她觉得完了,全完了。想想自己,出生于小户人家,从小学的是花红、制衣、制鞋、做饭,以及如何生儿育女,哪里接触到抚琴、跳舞这类高雅之事?她无论是从哪个方面,都赶不上阿美呀!她凭什么还想嫁给吕离呢?
可忽然,她觉得不对。吕离平时不苟言笑,就是喝彩,也不至于如此张狂,居然拍手连连,喝彩声震耳,忘乎所以,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见到了阿美,才忘情到如此程度吗?
陡地,她看到后窗边,出现了一个人影儿,一支弩箭头露了出来。这一定是阿香!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吕离和阿美都一愣,一起望向她。吕离惊讶地站起来,叫道:“姜嫂?”姜嫂不知道他为什么看出了自己,十分惊疑,后退一步,下意识地用手一摸脸,这只是一个遮掩的动作,没有大的意义,却不料摸到的竟然是光滑的脸皮。这才发现,脸上的那层癞皮,不知何时已经掉落,露出她本来的面目。
“姜嫂,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吕离凑前一步。
阿美停止跳舞,也走上前,诧异地问:“吕离,你怎么称呼她为姜嫂啊?她是小乙嫂,是我新招来的厨娘。”
“什么?”吕离大为惊疑,“她是小乙嫂?不可能,不可能!她是行人秦蔑然从营城带来的姜嫂,是行人府的厨娘!”
“啊?”阿美、小玉都凑过来。
姜嫂不知所措了。她应该跑,可双脚却如生根了一般,挪动不了。而她的身后,黑大汉和两个士兵也进来,显然听到了屋里的声音。后窗处,那个人影儿和弩箭头,都没有了。
姜嫂想哭,按平常的性格,她应该哭。可她蓦地想起蔑然的教导,那是对她们学习拳术的教导:“拳击的**,首先在于心,而不在于技。技是取胜之道,但如果不能心定、心静,任何技法都会流于空设。所以,要练法,先练心。”蔑然还特别对姜嫂说:“姜嫂,你其实不适宜练拳术,因为你意志力不够。你必须要先练心,磨练自己的意志。”这些话,本来都是蔑然父亲教导给女儿的,现在全用于蔑然的授徒上。而在此关键时刻,姜嫂想起来,竟然激发了她的灵感。她心一横,鼓起劲头。
“不,你们看错了,我不是姜嫂。”话一出口,越加强硬,“我是小乙嫂。如果你们不用我,我马上就走。”
“哦?”吕离眨眨眼睛,“我看错了?”
阿美盈盈一笑:“你真的是小乙嫂?可我刚才看你,好象……好象……”阿美格格地笑出声来,转向小玉:“玉儿,你说呢?”
小玉疑虑地说:“我也觉得……进来的……挺丑的。不过,当时没太注意。可如果这么漂亮、扎眼,我会注意的。喂!”她朝黑大汉喊:“你看看,她是小乙嫂吗?”
黑大汉站在姜嫂的身后,没有看到她的脸,忙说:“我刚才领小乙嫂进来时,她脸黑黑的,像是个干粗活儿的。现在咋了,变样了?我看看。喂!小乙嫂,请你转过身来。”
姜嫂心一横:反正也是这么大回事了,爱咋咋吧!她慢慢地转过身去,黑大汉立刻叫起来:“不对,不对!刚才很丑很丑的,我心里还想呢,主人是不会让这么丑的女人进府的,可咋变样了呢?”
黑大汉突然把腰间的剑拔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奸细,想混进府里来?”
阿美和气地叫一声:“不得无礼!”黑大汉只得退后一步。阿美走过来,仔细端详着姜嫂,连连称赞:“好,好,好美的人儿啊!我就当你是小乙嫂,你愿意留下做厨娘吗?”
“愿意,当然愿意。”
“可我不想让你做厨娘,你给小玉做帮手吧!”她转向小玉,“小乙嫂归你管了,具体事情你安排。”
“好的。”
阿美朝黑大汉和士兵挥挥手,他们全退出去了。
吕离